顾清若抿着嘴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没有让自己倒下去，而是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到了厉斯琛面前。

厉斯琛手里拿着的，是顾馨柔的灵位。

上面“厉斯琛之妻顾馨柔”几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顾清若的眼。

顾清若原本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痛了。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厉斯琛总是有本事，把她心底最深处的那块肉用刀尖剜出来，连血带肉，让她痛不欲生！

明明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厉太太。

可是厉斯琛却把妻子的这个名号给了陷害她的顾馨柔！

那她算什么呢？

从头到尾，她就只是一个小丑，一个笑话吗？

顾清若的眼角滑落一滴泪，不过很快便被雨水给隐去。

天空下着小雨，让原本就森冷阴沉的陵园显得更为致郁。

这里，所有人都打着伞，唯独顾清若没有打伞，也没有人会给她打。

她单薄的身体在雨中像是一块飘落的浮萍，随时都会被雨给打碎。

雨水混合着泪水，早已在顾清若的脸上看不清。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厉斯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让我来，我已经来过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想得倒很轻巧。”厉斯琛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嗤一声：“我要你向馨柔的灵位下跪磕头，向馨柔忏悔，赎罪。”

“不可能！”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顾清若大声拒绝。

她的眼眶猩红一片，眼中满是遍布的血丝：“我不可能向顾馨柔下跪！”

她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向这个陷害她的女人下跪？

厉斯琛就一定要这么恶心她？

“你不跪是么？”厉斯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薄的唇畔蛰伏着最为残忍的笑：

“看来你是忘了我昨天晚上说过的话了。”

顾清若的脊背，顿时一僵。

“想想你妈，她现在昂贵的医疗费还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都是我出的，你说停掉会怎么样？”

“还有你弟弟，听说考上了京城最好的大学，你猜如果这个大学他上不成，会怎样？”

厉斯琛的声音云淡风轻，可在顾清若的耳边却如惊雷一样炸响！

他实在是太懂拿捏她的软肋，几乎每一个字，都在往她的心窝子上戳。

顾清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地捏着，疼痛感让她无法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厉斯琛看到了顾清若脸上巨大的悲伤跟绝望，他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更大的愤怒和仇恨填满！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清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自找的。

他的馨柔连命都没有了，如果他不能帮她报仇，就没有人能帮她报仇了。

他不需要对一个恶毒到连自己妹妹都杀的女人心软。

厉斯琛的眼神重新归于冷漠，他看着顾清若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那双本就冷寒的眸子，变得更加凌厉。

“不跪是么？”

厉斯琛眸色森冷，抬腿便要往前走。

耳畔却传来女人冷倦到麻木的嗓音。

“我跪。”

下一秒，顾清若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厉斯琛的面前。

她屈膝，膝盖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骨头传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地面的泥水被溅了起来，好几滴都溅到了顾清若的脸上。

让她本就苍冷的面庞，更显狼狈。

可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一点弯曲都没有。

雨水打在顾清若的睫毛上，似乎要把她的视线都模糊。

她拼命地眨着眼睛抬起头，看向厉斯琛手中的灵位，也透过灵位，在看后面那张脸。

那张她曾经无比痴迷，并愿为之奋不顾身的脸。

顾清若无声地笑了笑，忽然低下头，一字一句说道：“我错了。”

她是错了，还错得彻底。

如果她一开始没有爱上厉斯琛，如果她没有嫁给他，这一切是不是根本都不会发生？

她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了厉斯琛！

“听不见，大点声。”

厉斯琛垂眸看着她，那样冷漠厌恶的眼神，看着卑躬屈膝跪在他面前的女人，没有半分怜悯。

顾清若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顾馨柔，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斯琛还让你磕头，你没听见吗？”

李秀琴眼看顾清若没有要磕头的意思，立马三两步上前，强硬地按着顾清若的头往地上磕。

“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跟你那个短命妈一样恶心，今天你就是在这里磕头磕死，给馨柔填命都不够！”

听到这话，顾清若的太阳穴狠狠一跳，眸色瞬间冷凝。

她可以容忍自己被羞辱，被打骂，可她不能容忍她的母亲被人羞辱，尤其还是害她的罪魁祸首。

眼看李秀琴的手伸了过来，顾清若想都没想，抓着她的手就是狠狠的一口！

“啊啊啊啊！”

李秀琴跟杀猪一样惨叫了起来。

顾清若这一口太重，估计把她的手指骨头都给咬断了。

“我妈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你吗？李秀琴，你一个不要脸的小三，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鲜血顺着顾清若的嘴角流下来，衬着她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李秀琴疼得哭爹喊娘，顾业城勃然大怒，上来就是一脚，踹在了顾清若的胸口上，把她狠狠踹到了地上！

“畜生，你是属狗的吗？居然还敢咬人！”

顾业城把李秀琴拉了过来，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转头对顾清若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顾清若只觉得喉头一甜，哇地便吐出一口血来。

她不知道这血究竟是她的还是李秀琴的，可即便是她胸口此刻隐隐作痛，可她还是觉得痛快。

就算是要死，死之前她也不会让李秀琴这种小人好过。

至于顾业城，她已经不拿他当自己的父亲了。

用力地擦了一下唇角，顾清若费力地想要撑起身体，就听到厉斯琛极为不耐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让你给馨柔磕头，你聋了吗？”

说着，厉斯琛看了一眼手表，眼神冷决，他似乎一眼都看不到顾清若刚刚的遭遇，以及她的满身伤痕：

“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不磕，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