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真的到了，高一一班的卫生区里铺满一层黄色。

今天是星期五，正好轮到最后一排的同学做卫生。

早上李宁远特意起个大早，在餐厅简单吃了早餐后，就迈着步子去了教室。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路上湿漉漉的，微风中夹杂着寒气潮气，早上她穿了个薄薄的外套，如今还真有些冷。

最后一排一共八个人，有两个人打扫教室的卫生，一个人走廊，一个人负责一天的黑板，剩下的四个人负责楼下大片草地上的卫生。

李宁远是第一个来到卫生区的人，想着早点干完，早点回去。

过了一会儿其余的两个人也来了，他们看到地面上的落叶哀嚎一片。

昨夜的雨是带走了多少落叶，而且落叶沾水依附在地面上，特别难清理。

林瓒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穿了一件灰蓝色的卫衣，黑色的休闲长裤，整个人挺拔修长，远远走来，轮廓逐渐清晰。

“林瓒，你终于来了，咱们都快扫不完了！”其中一个女生小跑几步凑到林瓒身边，说完没过几秒，女生脸红一片，拿着笤帚轻轻拨弄地上的落叶。

“抱歉，我来晚了。”他对其他三人说，也没等别人说什么，就低头干活。

李宁远距离他有一米远，空气中都是清冽的气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发涩。

“干啥呢？”他看她像只猫吸猫薄荷，一脸诧异。

“我，我鼻子有些痒。”她随便找了借口，摸摸鼻尖，冰凉。

他过来挨着她扫面前的地，“你来的挺早啊！”

是，那是比你早。

“是挺早。”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他问啥她答啥。

林瓒看她露出袖口有些发红的手指，摸摸鼻子问：“你是不是冷啊？”

李宁远心跳加速，脚下踩着树叶，发出细微的声音。

他不会要……

李宁远抿抿嘴，微眨眼睛，“是挺冷的。”

“那你多干点活就不冷了。”

李宁远……

怎么和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四个人到七点才把卫生打扫完，李宁远路过各班门口，偷偷往里看，这种感觉很奇妙，每个班都有不同的特点，就比如隔壁二班，后面的一排学生压根都不读书，有的趴着睡觉，有个和同桌说话，还有的抖着腿偷玩手机。

下午上课的时候，张颂说了一件事，就是学校马上要举办秋季运动会，要大家踊跃参加。

云市一中的秋季运动会算是学校比较大的活动了，每年的十月份举行，就连埋在试卷里的高三学子都能参加，可见学校的宽容大度和对运动会的重视。

课下的时候，张路遥拿着名单在讲台上问有没有报名的，几个男生举手，选了几个轻松点的项目。

一阵热闹过后，教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李宁远没有兴趣，正在做数学题，一道题已经解了一大半，就差最后几步，可是计算量很大，一不注意就会算错。

“李瓒，你报吗？”陆康托着腮，倚在后面的桌子上，双腿放松往前伸展，一副慵懒无力的样子。

“不报，没兴趣。”

他说完，双手掩面，顺势趴在桌子上，只剩下一头乌黑的发。

“那我报了啊！”陆康看他讪讪，也不想多打扰他。

“报吧。”

“哎，羽羽，我要是参加比赛，你会不会给我送水啊！”陆康眉毛微挑，嘴角含着一丝笑。

“我才不给你送呢，你不配。”马羽羽伸出五指看，指间上是淡淡的粉色，衬得手指嫩白，上面还有白色的小花瓣，很清新少女。

“嗯，小气。”陆康挑着眉毛又说，“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

“你眼瞎啊！”马羽羽气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老娘，这是粉色，你才得了灰指甲呢！”她把手伸到他跟前，使劲往他眼上凑，好让他看清楚。

李宁远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人，继续做题。

陆康一个劲得往后躲，谁知她还往前凑，身体马上撑不住要往后倒。

他只好抓住她的胳膊，女孩胳膊莹细软腻，握在手里骨头若有若无。

两个人皆是一顿，少男少女之间的身体接触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能掀起一场风暴。

女孩子和同龄的异性相处往往有两种模式：一种一点感觉都没有，大家能一句话都不说，也能什么话都说，另一种则是对他一点不光明磊落，有的话特别想给他说却不说。

对于此刻的马羽羽来说，则是第二种，此刻的她明明心脏砰砰快跳，可还是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腮帮鼓鼓的，撅着嘴说：“你干嘛，谁让你抓我的？”

陆康松了手，两人立刻板正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陆康你把我胳膊都抓红了。”她摸着胳膊，上面一圈新鲜的红印。

“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一个劲地…”

“闭嘴，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她把桌子上的书都搬到左边，两人中间隔了一道鸿沟。

陆康看了笑出声，摸摸脑袋：“你还小吗？小学生才搞这些。”

“别和我说话。”

李宁远大概听了一些，最后一道题注定做不出来，她把试卷折起来，夹在数学书里，看着前面闹别扭的两个人。

“去接水吗？羽羽。”她拿起旁边人的水杯。

“走吧。”

“陆康也是，手上没点轻重。”她拿起旁边女孩的手看，确实一圈红印子十分醒目。

“其实也不怪他，我细皮嫩肉，只要一摁就浮红色，也看医生了，说是角质层薄。”两个人没有急着去接水，而是站在外面的窗户处，看着远处的操场，一起聊天。

“我主要是生气他老是解释，搞得他多正义，情有可原一样，一点都不男生。”

李宁远默默听着，她感觉羽羽是想让陆康服软，而不是给她讲道理。

她想起了不知道在哪里看的一本书说“如果女朋友生气，不要和她讲道理，她只需要一个拥抱。”

她似乎能感觉到马羽羽心里的诉求完全是一个女朋友的诉求啊！

“总之，我再也不想理他这个死人了。”

“还有你啊，别老是帮林瓒接水，男生不能惯。”马羽羽睨了一眼她手中的水杯，有些不争气。

“我，我反正也没事嘛，而且他给我讲题，总有些不想欠他的嘛。”

“你啊，不要分那么清楚，你喜欢他，他给你讲题，你就应该好好享受，多美好浪漫啊！”

话突然被她说得那么直白，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李宁远左右看看，还好旁边只是隔壁班的几个男生，“你小声点。”

“怕什么，他们又不知道我说的是谁。”马羽羽看了一眼右边，两个男生正抬着另一个男生，往前面的门棱上冲。

好傻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走吧！田螺姑娘，给你的小情郎接水去。”

“哎呀！你真烦人。”李宁远捂住她的嘴，推着她往前走，原本是想安慰安慰羽羽的，怎么还被她调戏了呢。

上课铃声正好响起，两个女生也刚好坐下。

林瓒眼睛迷蒙，脸上还有细细的印子，大概是趴在桌子上睡久了被咯的。

他看着她把杯子放到他桌子一角，“你不用一看到我杯子空了就去接水，我又不是牛，喝不了那么多水。”

男生眼睛惺忪，声音沙哑。

“知道了。”她低着头，把生物书拿出来。

“好，同学们不要再说话了。”生物老师转身书写课题。

“他俩怎么回事？”林瓒指着前面的两个人。

“您老人家睡得真香，难道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吗？”

李宁远看到那道楚河汉界，拿出铅笔在生物书页上写：“吵架了。”

林瓒看到，直接用笔写：“get了，还是咱俩好，不会吵架。”

李宁远看他一个一个字写出来，“咱俩好”这三个字让她心又漏跳了半拍。

咱俩是挺好的一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感觉这个词都不一样了。

这边的林瓒写完才意识到自己用的笔是中性笔，写完擦不掉。

“对不起啊！我忘用铅笔写了。”他摸摸后脑勺，开始翻文具盒找能消除的东西，拿着修改液正要消除。

李宁远立刻抽过来课本，眼睛热热的，“没关系。”

“涂了更丑。”，她解释。

林瓒被她的动作一怔，手上还拿着修改液，“那好吧。”他把修改液放回去。

书本的触感有些凉，她手指捂着那几个字，仿佛护着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那是他写的字，写在她书上，关于她俩的。

真庆幸他用的是黑色中性笔，给这荒唐青春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

……

平时的周六周天，学校要对所有科目进行定时练，各科老师根据学习进度出试卷进行考察，类似小考试，老师也会把试卷改出来，但不进行排名。

上午的时间留给语文，语文老师选了一套试题，发下去让同学做，整整十六页的题目，光答题纸就两大张。

学生们第一次做高中的语文试卷，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语文试卷？这是书啊。”

“这么多题，我看都不想看，眼花缭乱。”

“蒙都不知道怎么蒙。”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哪这么多话，赶紧做吧！”语文老师是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头，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顶着一头地中海，两侧的头发花白，据说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

张颂多次在班里强调，不要气你们语文老师，他年龄大了，容易气出病，而且张颂对他特别尊敬。

只要是语文老师上课，他要是有急事说的话，都会在门外对站在讲台上的小老头打个招呼，而且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张颂还有一丝抱歉的内疚感，然后好好解释一番，之后说完是再打语文老师打个招呼，再说一遍歉意。

总之就是一个谦卑的晚辈心态和行为。

一片抱怨纷纷扬扬，同学们说是这样说，但当做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铆劲去做。

李宁远看到一道选择题三分，做的特别认真，十二道选择题来来回回读两遍，因此用的时间比较多。

剩下的主观题，确实有些难，不像初中的时候那么浅显，注重课本知识，现在的阅读题更加强调自己的扩展，就拿语文古诗文鉴赏来说，她读了两遍，连蒙带猜才明白这篇文言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