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乱想什么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教官又说了几句，才放他们走。

李宁远心情丧到不行，抬眼就看到林瓒在看她，一副打量的眼神，他不经意转过脸，迈步向前走。

“这个教官真凶，脾气真差，至于吗？”马羽羽过来拉她的手，替她鸣不平。

李宁远不想说话，她觉得教官说得很对，只是自己脸皮太薄，被狠狠批评了一顿，心里不好受。

“好了，不想了，明天就结束了，走，我带你吃好吃的。”马羽羽拉着她往前走。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矫情，毕竟谁没被批评过，只是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自己提鞋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脸皮实在是挂不住。

又是当着林瓒的面，只是这次他应该认识她了——那个因为走方阵的时候，因为提鞋被教官训的女生。

没有集体意识，没有纪律，没有荣誉感。

马羽羽带她去了肯德基，她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又香又脆，让胃满足。

“你为什么不吃啊？”李宁远看她把所有的东西堆在自己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我减肥呢！最近吃得太多了。”她捏着胳膊给李宁远看手臂上的肉。

可是李宁远觉得哪有肉啊！那胳膊细细长长的，又白又嫩。

马羽羽看她把东西吃完，正要准备结账。

李宁远拉住她，说要自己付钱，毕竟都是她吃的，怎么好让人家付钱。

马羽羽坐在软凳上有些生气，说好的她请客呢。

两个人从肯德基出来后，又买了两块雪糕，一人一块，这次是马羽羽付的钱，她说如果不让她付钱，她就真的生气了。

一块雪糕，两人走到学校门口还没吃完，门口保安不让把零食带进学校，于是两人只好在门口大口解决。

冰凉的触感冻得舌头发麻，嘴唇上染得鲜艳，像抹了口红，还挺好看。

陆康和林瓒吃完饭正从马路对面过来，一眼就看到对面站在石阶上的两个人，那两人说说笑笑，还离得特别近互看对方的嘴唇，舌头。

“马羽羽怎么笑得像个傻子，吃个雪糕像小孩子一样。”陆康一脸鄙夷，可嘴角上扬。

“你有时候也是这样的。”林瓒无奈，总是感觉陆康对马羽羽有偏见，每次见到她，都会评论几句。

他又看了几眼，发现马羽羽身边的人似乎也挺傻的，她竟然对着雪糕吹热气。

“是挺傻的。”

“不是，你说谁傻啊！”陆康跟上他，他觉得林瓒好像说的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

军训结束那天，正好是周末。

李宁远为了不再被踩掉鞋，她把鞋带系得很紧，走完正步发现脚背上几道暗红的印记，有些疼和痒，不过也值得。

下午有半天的休息时间，马羽羽不住校，直接回家了。

李宁远决定洗洗衣服，好好睡个懒觉。

一觉醒来，天色昏暗，她一惊，生怕晚了自习，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中间桌子上，拿起手表看时间。

四点半多一点，还好不晚。

李宁远这才发现外面天色暗沉是因为要下雨，她继续光着脚把窗外的衣服收起来，搭在自己床边，一股浓郁的洗衣粉味道绕鼻。

之后她到一楼洗澡间洗完澡，收拾完就去餐厅吃饭。

走到下面的时候，几滴雨飘下来，带着温热，看来这几天真的太热了，如果军训的时候下雨多好，天公不作美啊！

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想这些也没用。

李宁远一鼓作气跑到餐厅，点了碗面条，加了满满两勺醋，一个人靠着窗边一边吃一边看雨。

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不担心一会儿下大了自己怎么去教室。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悠闲地吃饭，过往的几顿饭吃得像例行公事，只求饱腹。

回到教室的时候，屋里都是男生，只有她一个女生，有些尴尬。

几个男生聚在一起讨论NBA,说篮球巨星什么斯什么斯的。

李宁远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背里面的文言文。

……

六点三十分晚自习准时开始。

张颂进来，本来吵闹的教室立刻被吸走了所有声音。

“同学们，咱们班还没选班委呢！这节课就把班委成员选出来。”

他说完后，下面一双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我们先来选班长，有哪位同学自愿想当吗？”

他鼓励说：“锻炼自己嘛！”

很快前面一个女生举手，所有都看着她。

李宁远在心里对她竖起大拇指，太勇敢了。

张颂很欣喜，连忙让她起来发言，“张路遥。”

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站起来。

“我叫张路遥，想必大家也认识了，我在初中的时候当过班长，也有自信能在高中承担起班长的职责，希望大家能给我这个机会，也希望我能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她说完，张颂带头鼓掌，其他人也都跟着，掌声稀疏漫长。

“还有想当的吗？”张颂摆摆手，示意掌声可以停了。

台下没有人举手。

“好，那就张璐瑶同学，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她的工作，有什么不好意思给我说的话，可以委托她告诉我。”

“各科的课代表是我和各科老师商量的，如果有实在不想当的，可以告诉我。”

他话是这么说，可谁又敢说呢。

“数学课代表林瓒，语文课代表……”

李宁远听到林瓒的名字，手指一抖，鼻尖划过，崭新的书页上划出一道不规则的长道。

马羽羽瞥见，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过来。

“淡定点。”

李宁远不再看她，把纸条捏在手里，自顾自说，“我很淡定。”

两个人的小动作谁都没注意。

下课时，张颂直接把一张新的位次表放到讲台上，让课间把位置调好。

他走后，众人像饿狼扑肉，纷纷挤上讲台看位次。

李宁远一看人这么多，便坐在位上，等一会儿人散了再去看。

“林瓒，你和李宁远坐一位。”陆康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喊。

李宁远和林瓒同时抬头看他，陆康看到林瓒有些蒙圈的样子，于是又说：“真的，我没骗你。”

可是在讲台的正前方，李宁远才是不知所措。

在听到她和林瓒坐一位时，她仿佛看到许多烟花从眼前散开，不是开心，也不是不开心，就像坐在一条漂流了很久的船突然停下来，有些不可置信，最近和他的交集有点多。

马羽羽脸色难看，鼓着脸腮，一呼一吸带着情绪走下来。

“气死我了，我竟然和陆康坐一起。”

李宁远自己的情绪还没消化完，“谁是陆康？”

“就是刚刚在讲台上喊林瓒的那个sb，你不知道我多讨厌他，从初中的时候我们就在一个班，他一见我就损我，一个男生嘴特碎，我都不爱理他。”

说完她拿起书呼哧呼哧扇风，一张小脸鼓鼓的，像是河豚。

不知道想起什么，马羽羽又跑到讲台上。

“宁远，咱们是前后位哎！还有，你真的和林瓒在一起。”

“在一起”三个字让李宁远的心跳乱了半拍，多么美好和暧昧的三个字。

只是这么说出来，让她又害怕又害羞，怕别人听到。

“是坐一位。”，她纠正她。

“哎呀，都一样，算了，我心里平衡点了，至少还有你在我身边。”

女孩子的情绪转化得太快，刚才还暴跳如雷，现在勉强接受，一时间让李宁远没反应过来。

李宁远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其他同学已经开始拉桌子找位置，只有她们俩像是战争中即将分离的姐妹，难舍难分。

陆康和林瓒一前一后，风中飘零，他们各自的同桌还在那拥抱呢！不急不躁。

“女生就是麻烦！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像永远不见面的一样！”陆康翘着二郎腿说。

“确实。”林瓒没有抬头，一直在看桌上的试卷。

很快，有人把桌子李宁远和马羽羽的位置上，新住民来到，原住民的她们必须走了。

别看马羽羽个头尚可，其实就是纸老虎，没力气，拉得桌子趔趔趄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陆康实在看不过去，跑过来帮忙。

还不等她拒绝，自己的桌子就被人抬起来，悬在半空中。

“我说用你帮忙了吗？”马羽羽小声说，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陆康没理她。

李宁远力气大，不用人帮忙已经把桌子拉到最后一排。

她放下桌子，轻轻一推，两个单桌并在一起。

林瓒从试卷前抬起头，看她动作流畅自然。

他丢下笔，帮她把板凳拿下来。

“你好，同桌。”他微微一笑，眼眉上扬，细碎的头发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如曜石漆黑有神。

就这么一眼让李宁远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她想起一句话“斯人若彩虹，遇到方知有。”

那是初中时，英语老师为了锻炼她们的口语给她们放的一部电影。

男女主角的样子李宁远已经记不清，只有这句话印象深刻，还被她写在摘抄本上。

如今，她终于体会到这句话说的意思了。

她咧嘴一笑，相信那笑一定干把，僵硬。

马羽羽像只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陆康偶尔回上几句，他俩就像鞭炮，此起彼伏，过几分钟吵一次。

李宁远整理好书本，拿出语文书。

边上的人安静的像不存在，一直低着头做题。

她偷偷瞥眼，看到林瓒胳膊下面的试卷，是一张物理试卷。

只是现在刚开学，哪来的试卷去做？

不过他的手真好看，指甲干净圆润，不长不短，手背上青色血管隐约可见，见习护士应该挺喜欢这样的手，不考验业务能力。

她胡乱想，前面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有。

“林瓒，数学老师叫你。”

一道女声打破结界，李宁远吓了一跳，立刻收回眼神，低下头看书。

林瓒抬头看见张路遥正站在他身旁，他放下笔问：“现在？”

说完后林瓒后背舒展，双手越过头顶，慢慢张开放松。

李宁远肩膀上像有个雷达，总感觉他下一秒要碰到自己，一颗心像吸水的海绵，无比厚重，不敢喘气。

“对，刚才我正好去找他，他让我来喊你。”

张路遥扎着马尾，注意到林瓒桌上的试卷，一低头一片长发滑至颈窝，“你在做什么试卷啊？”

她熟稔扯住试卷一角，白皙的手指灵活拿起那张字迹清晰的纸。

“你在做物理题啊？”张路遥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林瓒点点头，拿回试卷说：“以后再聊，我先去了。”他侧身过去，李宁远感觉突然有颗树站起来。

林瓒实在太高了，一米八还要高。

张路遥甜甜一笑，马尾甩得像拨浪鼓。

“真能装。”马羽羽小声嘀咕。

“在初中的时候就讨厌她，现在还在一起，怎么总是和讨厌的人在一块呢！老天是让我历劫吗？”

“你是嫉妒人家比你长得好看吧！”陆康托着腮帮看热闹。

“闭嘴！女生的事少掺和。”

“远远，去厕所吗？”

“现在吗？马上就要上课了。”她看了一眼手表。

“没关系，我们在门口，进来方便，总不能憋一节课吧！”

“好吧！”

此时，同楼层办公室里，张颂拿着水杯盖轻轻撇去上面漂浮的茶叶。

“林瓒，你是咱班的第一名，也是年级第十名，你知道吗？”

林瓒诚实说：“班里第一名知道，年级第十名不知道。”

毕竟自己是花名册上的学号是一，用脚指头一猜也能想到是按成绩排的名。

张颂又说：“那你知道咱学校每个年级前十名都是作为清北苗子培养的吗？”

林瓒摇摇头。

张颂一笑，放下水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对折的纸，展开在桌面上。

“你看看你的中考成绩，除了语文外，其他的科目都是满分，说实话，你其他科目维持住，只要把语文成绩提上去，走清华稳稳的。”

成绩单上的语文一栏是71分，满分100，对他来说确实太差了。

林瓒把重力换到另一条腿上，安安静静听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和李宁远安排在一起吗？”张颂看着他。

他突然来这一句，林瓒有些不理解，但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她是女生，性格内向安静，不爱说话，不会影响我学习？

在当时的林瓒看来，这就是他对李宁远的第一印象，再加上一点：爱哭。

他已经把她默认成那个吐他一身的女生了，哭的样子真像。

见他愣住，张颂再次看向成绩单。

“你看看李宁远的语文成绩。”

张颂指向长长名单的三分之二处。

林瓒瞥眼看去，语文成绩97，然后又看了一眼其他的科目成绩，确实万叶丛中一朵花，其他成绩不能说很差吧，只能说勉勉强强，这偏科偏得太突出了。

“她的语文成绩在班里乃至年级都是第一，你平时在语文上多向她学习，看看人家是怎么学的，争取把语文成绩提上去。”张颂语重心长地说。

林瓒想：这是把语文精英安排在自己身边啊，他要是其他科也不好，是不是前后左右都给他匹配上，不过应该是没有这次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