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校园里人头攒动，来往的学生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脸上在阳光的辉映下闪着金色的光。

两个人躲着人群，从小道去了走读生停车的车棚。

林瓒的车是一辆纯黑色的电动车，不算太新，应该骑了一段时间。

他把行李袋放到车前面的空隙处，然后手**黑色运动裤里摸了一会儿，拿出钥匙。

“把你书包放车筐里。”他没看她，正低头把钥匙**接口。

李宁远恰好看到周围有人在看她俩，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放。

“快点啊，墨迹什么呢。”他转头看她，看她看着右边发呆。

“不用了吧，不沉。”

“随便你。”他推车走，她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林瓒长腿一跨，牢牢坐在车上。

李宁远坐在后面，手指扶着座椅的后面，让自己保持平衡。

微风拂过额角，少年的头发往后吹，她闭上眼睛，感觉离他特别近，背后的书包往下坠，连同她的心随着车速波动。

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该有多好，我们在那个嘈杂慌乱的下午吹着相同的风，地上投着一片相连的身影，青春不过如此。

……

李宁远拿过行李包正要走，身后的人突然喊住她。

“哎，李宁远。”

声音有些响，被后面的汽车声淹没。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被喊之后自己转头的时候一点意识都没有，出于本能，一脸惊慌的眉眼，额头的发因为出汗贴在一起。

“啊？”

那一刻李宁远想到了周星驰和张柏芝演的电影。

慢镜头下两张主角能打的颜值：“哎，别走行不行啊！”

自己戏太多了。

“路上注意安全 。”

他说。

“嗯。”

她转头走进车站，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

这就是喜欢吧？

像是无时无刻都会把相处的细节琢磨回放无数遍，一颗心悬在钢丝上，即使下面是宽阔平地，还是紧张，敏感，脆弱。

回家的路上，李宁远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对他说谢谢，她嘴太笨了，尤其当情绪太多复杂时，完全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意。

回来再说吧，可是有些话错过了合适的时机就没有了再说的必要。

……

七天的假期很短，李宁远帮着父母干了两天农活，剩下的时间写作业。

上学的前一天，李母给她装了些自己做的酱肉，墨绿色的透明玻璃瓶，里面装满酱肉，红辣辣的色彩，看着就很下饭。

“回去给你室友分着吃。”李母交代。

她点点头。

有些失落，下次回家就是十一月份了。

李母又装了几件秋天的衣服和几件毛衣。

“远远啊，你这些衣服都太旧了，妈妈给你些钱，你有空的时候去买几件衣服。”她从钱包里拿出几张毛糙的纸币。

李宁远抽了一张，把其余的钱还回去。

“我买一条裤子就行。”

……

假期回来后的晚自习像卖菜的集市，各种借作业抄的同学，空中飞舞的试卷转了好几手。

马羽羽借了李宁远的试卷开始狂抄，她也不抄全，省得老师怀疑。

就是这语文和史地政有些难抄，这么多字，真费劲。

“算了，这些我不写了。”她还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李宁远趴在桌子上，手臂压在胸下，一个人发呆。

东西都在这儿呢，人去哪了？

她睨了一眼摊在桌面上整齐的试卷，一张一张对折，上面放着一只透明的中性笔，笔墨用半。

“你想什么呢？”马羽羽看到小女孩瓜子大的脸上纠结的啊，像麻绳。

再看视线的方向了解了。

她学她的样子趴在旁边，“哎呀！我亲爱的同桌去哪儿了呢？七天没见，真的快想死了。”

她捏着嗓子，像唱戏的。

“你嗓子怎么哑了？”李宁远抢着摸她的头。

马羽羽拍掉她的手。

“你傻不傻？”

怒其不争。

“林瓒和陆康去打球了。”

她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有听见的，回头看她。

“你小声点。”像是被偷窥心事的少女，脸上的羞愧感溢出来。

李宁远换了方向趴着，把脸埋进胳膊里。

讪讪地说，“我又没问他去哪。”

“你跟我还装？我可以帮你的！”马羽羽坐过来，摸着她的手臂，“真的，我其实对他还蛮了解的。”

“我只是对他有好感，而且他这么优秀的男生应该有好多女生喜欢吧。”她捂着嘴，小声说。

李宁远看着窗外停驻几秒后又飞走的麻雀，他们将来的际遇应该就是这样吧，比这还短，一旦不坐同桌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心里蒙了一层模糊的雾，怎么也擦不清。

“哎呀，其他女生不用担心，林瓒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受女孩子影响的人，之前初中的时候，好多女生给他写情书，送做的小东西，他连看都不看直接丢掉，不像有的男生拿着女孩子送的东西显摆自己多有魅力，特别猥琐。”

好多女孩子送情书，她只听到了后半句话，心里更难受了。

“哎呀，不要胆怯，喜欢就大胆追哦！”

马羽羽拍女孩的背表示鼓励。

“走吧，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呢，我们去操场玩玩。”

还没等李宁远回答，手臂就被挽住，马羽羽把她扯起来。

五点钟的操场一半是灰色的一半是金色的，绿色的草皮上波光粼粼，折射出七彩的光线。

一群男生在操场西北角打球，那里有个小篮球场。

李宁远一眼就看到正低头运球的林瓒，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四肢修长，然后跃起，落地，球顺利进了篮筐，一个男生跑过来和他击掌，他同样回应。

马羽羽拉着她往西北方向走，那边离篮球场很近。

“想让他注意到你呢，你就要多在他眼前晃荡。”

他们是同桌，在他眼前晃得还少嘛。

脚下是细碎的斑斓，两个女孩子围着操场走了半圈，身后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密汗。

“林瓒，看那是马羽羽和李宁远吧？”陆康一个箭步过来，凑在他耳边。

“你说她们是不是想看我帅气的打球身影，专门来的，要不，这么热的天谁傻了吧唧地压操场啊！”

“滚吧！”林瓒笑着拿胳膊肘撞了一下他。

他把球抛给队友，抽这一份空，望了一眼隔了十米以外的人，小小的人正用双手遮在额头上，看不清表情。

“宁远，刚才林瓒好像往这儿看了。”马羽羽声音尖细，语调轻快。

“应该不是吧！”她一向没自信，可是还不死心，于是偷偷往那看了一眼。

视线中好像有人看过来，只是那距离太远，看得不真切。

“我们要不过去吧。”马羽羽雀跃，她交际一向尚可，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还是别了吧。”

两个人纠结的时候，远处滚过来一颗球，在离她们两米的地方。

“宁远，帮我把球扔过来。”

是林瓒的声音，几个男生站在远处正掐腰看她俩。

马羽羽给了她一个眼神：“快呀，他都喊你宁远了。”

宁远，三个字的名字，如果熟悉的话，一般都叫后两个字吧，亲密吗？

她没有多思考，因为他们都在等她扔球。

李宁远往前几步捡起草坪上的球，看着远处的人，使尽全身的力气把球往空中甩。

可是……

所有人都看呆了，因为那颗篮球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直接飞到了围墙外面。

完蛋了……

林瓒接球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久久不能放下。

陆康：“你同桌真生猛。”说完，几个男生哈哈大笑。

这女生挺实在，真有劲。

马羽羽的手被李宁远攥得生疼，她甩手，小声说：“你劲真大。”

“怎么办？”好尴尬。

要不要过去看看，她觉得毕竟是自己扔的，站在这里不动弹也说不过去。

于是拉着马羽羽的手，一步一步走过去，脚上千斤重。

几分钟后，两个人在几个男生的众目睽睽下站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宁远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我知道，没事。”林瓒淡定，他摸摸鼻子，对她笑了一下。

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笑容最杀人，柔和的脸部轮廓，不甚张扬的温柔，含蓄又直接。

其他几个男生也都说没事，毕竟真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这么有劲，这十多米的距离，还能直接把球扔出去。

马羽羽指着陆康吩咐道：“你出去捡吧。”

从操场绕到大门挺长一段路，跑得快的话也得十分钟。

陆康不想去捡，“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让我去捡我就去捡啊！”他轻笑一声。

“我去捡吧。”李宁远说。

“不用去。”身边的人拉住她的胳膊。

与此同时，李宁远胳膊上的毛孔立刻苏醒，像过电一样，**痒人，他的手很大很热很潮。

最直接原始的力度箍着她，她能闻到属于异性身上的汗味，不难闻也不好闻，荷尔蒙的气息。

她连带着耳根热成一片。

林瓒也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看到她细长的胳膊上自己的大手，掌心里还有她骨头的硬感，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连忙松手。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直接翻墙出去。”说完往后退了几米，然后助力往前跑，到墙角处奋力一跃，胳膊还真碰到了墙头，其他几个男生过去帮他。

“要是下面太高，你就别跳了。”李宁远怕他受伤，语气急躁。

林瓒立刻回头看了一眼李宁远，两个人眼神交汇，她第一次敢正眼看他，没有躲闪。

“不用担心，不高。”他认真说。

陆康给马羽羽一个眼神，马羽羽立刻领会。

两个人啊！不一般。

球捡回来以后，一群人打球的心情也散了，都决定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