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瓒想到这觉得挺有意思，嘴角轻笑。

张颂低头喝了一口水，没看他。

“虽然我是教数学的，但是我还要说，每一科对于高考来说都很重要，千万不要小看语文，就但语文这一科来说，你还不如中等生呢，这要是高考，你不就完了吗？”

林瓒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回到教室的时候，是第三节晚自习已经上了一会儿，因为没老师看班，几个男生正斗着头说话，听见开门的声音都立刻板正坐好。

一看是林瓒，笑了一下，马上恢复原状。

林瓒长腿一跨，直接越过板凳坐好，他看到自己的同桌，桌面摊开的还是刚才他离开时的那本语文书。

看了三节晚自习的语文书，语文成绩能不好嘛！

他笑出声，特别轻的声音。

李宁远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他在笑她，没凭没据，直觉。

她敛起神色，脸上看不出神色，可心里呀正狂风大雨。

他为什么对我笑？

笑得那么妖娆。

还是遇到啥高兴的事了？老班给他说什么了？

……

晚上，李宁远躺在床上，感觉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做梦一样，飘飘忽忽很不安稳，像泡沫，随时可能消失。

她和林瓒做了同桌，那个她曾经吐了一身的男生，看他的反应，他绝对没有认出她。

心情像大雾来临的朦胧，虚虚实实，很不自在。

狭窄的木板床正挨着窗，外面一片黑暗，清风中几缕花香悠悠飘来，还有几个蚊子在她耳边低语。

思绪难宁啊！

一直到半夜两点多才睡着。

……

所有闲散的事都结束，各科老师轮番上场，李宁远只有一个感觉：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学习能力强，接受能力快的学生，过去的成绩都是她很努力很努力后的成果。

所以现在她数学还没听明白，又来了物理，每节课像飞驰而过的火车，呼哧呼哧驶过，只听见耳边的风作响，看见老师进屋和离去的身影。

另外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是她像被睡神附体，几乎每节课都犯困，除了语文课。

而她身边的人啊，林大哥也比她好不过多少，他虽然不睡觉，但是也不听课，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做物理题。

一到晚自习，李宁远看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其他科的作业写完，关键是老师发下来的时候，都是对号。

那一刻她明白了她和林瓒的参差如马里亚纳海沟。

他是神人，她是废人。

这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烫了一头小波浪，喜欢用发卡把上半部分头发固定，下面一层层的，特像方便面。

英语老师虽然长得潦草，但声音是真温柔，发音标准，所以每次她读阅读理解的时候，就像催眠曲，还是双语的那种。

李宁远困得很，眼皮打架。

为了赶走困神，他用手指使劲掐左手胳膊，几秒后，立刻显了红。

这几天的养护让她肤色白了很多。

林瓒看到那片红越来越深，然后又看她换地方又掐了几下，之后慢悠悠把老师讲的知识点随便划几下。

一会儿的功夫，那片皮肤上已经有三四处红印了。

过了几分钟后，她又要伸手。

她不怕疼吗？整个胳膊都红了。

林瓒看不过去，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力道适中，他没敢使劲，怕她摔倒。

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她立刻回神。

一双迷离的眼睛看向右边的人。

眼里有不解。

“别掐自己了。”他指自己胳膊。

李宁远脑回路还睡着，于是真的凑近看他胳膊。

林瓒感觉她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胳膊上，淡淡的，还有一种洗发水的清香。

一种被电的感觉不知从哪个毛孔开始蔓延，他连忙把胳膊放到桌下。

李宁远清醒了一些，有些尴尬，她摸了一下头，身体坐正，不再逾越。

他拿出草稿纸，快速有力写下几个字，“别掐自己。”

递过去。

李宁远看了一眼，脸立刻红了，像被人看到自己极端的做法后的羞愧。

她用手抚摸了一下被掐红的胳膊，其实并不疼，就是红得骇人。

她愣了半秒后，在那张纸上写：“好。”

“以后我看到你睡觉就叫你。”他继续写。

几个字写得有些潦草，但很有特点，笔画连得恰到好处。

李宁远耳朵不知道怎么热热的，她看着那几个字越来越热。

“好。”

同样的字，又写了一遍，不过这次她写得有些紧张。

写完之后，两个人突如其来的默契，互看对方一眼对方，又各自别开眼神。

李宁远望向窗外，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心脏跳得飞快。

挺好的，一点都不困了。

林瓒收纸塞到桌洞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一声，搞得很不自在，怎么这么热呢！

整整一节课身边的女生坐得笔直，再没趴着，可是她一点东西都没听进去。

下课铃就像监狱里放风的号角，一响立刻就有各种松懈的声音。

合书声，按笔声，还有伸懒腰时不可避免的放松声。

陆康长臂一伸，像只爬树的大猩猩，倚在林瓒的桌子上。

少年刚没放松几秒，就被匡了一下，差点摔倒。

马羽羽看他失控的表情忍不住无情嘲笑。

“陆康，你刚才的表情太丑了！”

“林瓒，我c你大爷！”陆康也不是真生气，就是脸上挂不住，尤其是在马羽羽面前。

身后的人长腿一伸，直接踢了一脚前面的人，“你骂谁呢！”

李宁远的水杯晃晃悠悠，有些危险，她一边用水扶着，一边把杯盖盖上。

林瓒看到了，立刻停了动作，“好了，不跟你闹了。”他向陆康挑了白旗。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聊的话，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你这几天晚上摸鱼去了，这么困？”林瓒看向身边正看英语短文的人。

“我没有。”李宁远低着头，闷声说。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困，可能秋天真的来了吧！”她自言自语。

窗外飘着落叶，李宁远早上打扫卫生的时候扫了好多。

“晚上不要熬夜，早点睡。”他像大人交代小孩子。

李宁远不甘心，怕他误会自己晚上不干正事，强调说，“我睡得挺早的，我室友她们睡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那你单纯是比别人睡得多，能睡。”

林瓒说完眼眉上扬，怎么像说猪一样，能吃能睡。

李宁远看他一脸坏笑，心里怪怪的，他可能是在嘲笑自己。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他不看她，还继续笑。

“你是不是笑我？”

“不是。”

就是在笑我，她睨他，他一点不遮掩。

马羽羽转过头，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个人，一脸懵逼。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羽羽啊，你从哪里看见我开心的，只有这位大爷很开心，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没笑什么啊！”林瓒看到惹毛的同桌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慢慢忍住不笑。

说实话，自从和她坐一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同桌是个“有点怪”的女生。

这年头谁学新课还预习啊，但她会很有仪式感地课前预习，雨露均沾，各科都来一遍的那种。

可是一到上课，整个人坚持不了几分钟，就摇摇晃晃去会周公，完全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晨读的时候，他清楚看见她眼睛闭上，嘴里还不挺地动，仔细一听，都是一些胡乱组合的词。

能达到这，也是人才。

人才啊！

恰好这时，他想起来张颂对他说的话，“好好跟她学习学习。”

学什么？

跟她学习睡觉嘛！

林瓒摇摇头，手抵在嘴间偷笑。

“去不去上厕所？”

“走吧！”

“她们上节课不是刚去完厕所吗？”陆康看着两人连体婴儿的身影，很疑问。

“你管人家啊！”林瓒低头轻笑。

陆康过来坐在李宁远的位置上，揽住他的脖子往后仰，“林瓒，你和谁是一伙的？”

开玩笑罢了，两个人扭在一起。

陆康腿长，不知道是哪一下动作直接让李宁远的桌子前翻，他手忙脚乱摁住一侧，那些书，文具还好，又滑了过来，只是她的水杯一股脑掉在地上，关键是它是玻璃的，结果自然是碎尸万段。

两个人皆是一惊，教室里也有几个人看过来。

“没事没事，还好不是马羽羽的，要是她的，她得杀了我。”陆康看着一地玻璃渣侥幸地说。

林瓒想打这人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对比呢！

“想想一会儿怎么说吧。”他从后面拿工具打扫。

正扫着，两个小姑娘推门进来，像是死神到来的预备，时间仿佛被静止，不过陆康这货还是机灵得很，他像只老鼠一样窜到自己位上坐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林瓒想打人。

“宁远，发生了什么？你的杯子牺牲了！”马羽羽跑过来，看着一地潮湿。

林瓒摸了一下头，看着呆着原地的李宁远。

千万别哭，他真怕她哭，不至于。

“你别哭，我不小心把它碰倒了，下午就给你买一个新的。”

为什么他倒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她什么都没说呢，就说她要哭。

“没事，一个杯子而已，碎碎平安嘛！”

怎么有一种过年说祝福语的既视感。

听她这么说，其余三个人扑哧笑出声。

“宁远，你太可爱了！”马羽羽上来摸摸她的头，像摸小狗的脑袋一样，还左右摩挲，很是宠爱。

林瓒发现她头发被摸得起了静电，有几缕不听话的站立起来，像天线宝宝。

怎么办？他好想把它捋顺。

“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塑料袋，你把它放到这里面吧。”

李宁远弯腰从桌洞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白袋子。

林瓒看她掏塑料袋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他奶奶就是这样喜欢收集塑料袋，还用塑料袋装钱。

两个人把一切整理好之后，在塑料袋上贴上便利贴，写上“内有玻璃，请注意”几个字。

林瓒看她低头写字，露出一节白藕的脖颈，细长，上面还有细小的绒毛。

越看眼越热，他放下笤帚，弯腰用食指勾住她系的蝴蝶结，“我去丢了。”

她天天都洗头吗？和上次一样的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清新独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