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男生三三两两走在最前面，马羽羽和陆康两人在最后面打闹。

他们也不见怪，都知道这两人是欢喜冤家，一见面就掐。

“你回来的还挺早的。”他一手托着球，一手把外套甩在右肩膀上，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

李宁远走在左边，和他是两步远的距离。

她呼吸一滞，面上冷静，“下午三点就回来了。”

“回来这么早，是不是作业没写完，打算来早点抄。”他不紧不慢地回头看她，脸上得意。

李宁远心底细腻的感情立刻收回，这家伙说什么呢。

“谁说的，我作业早就做完了。”她跟上他，有点想证明什么。

林瓒看她像兔子一样蹦跶了几步，脸上笑意更浓。

“真的，不信你回去检查。”

他不说话，只是摸了一下鼻子，清清嗓子，继续往前走。

操场入口左处有一个洗脸用的水池，林瓒明显有去那边的意思。

李宁远有点纠结是跟着他，还是直接走。

“帮我拿着。”林瓒把外套抛过来，她下意识双手接住，心跳漏了一拍，这可是他的衣服啊。

青春期的男生让女生帮他拿衣服意味着什么呢？

李宁远不知道，没经验，但感觉挺害羞的。

“你想什么呢？”他看到她像抱着地雷的样子，扑哧笑出声。

她怎么这么呆啊！

“没，什么都没想。”她抓着他衣服的领子掩盖情绪，手里棉布的触感很舒服。

她怀里正抱着他的衣服，贴着心脏的位置，怎么感觉就像抱着他。

天哪！怎么能这么想，“抱”这个词太暧昧了，太羞耻了。

李宁远被自己的想法羞到，真的她可是个女孩子啊，现在脑子里怎么全是这些情爱的小词语。

林瓒连着洗了好几把脸，他洗得粗暴，接了水就往脸上扑，到处溅水。

“你往后点，别崩到你身上。”他闭着眼睛对身边的小姑娘说。

李宁远往后退了几步，还在消化刚才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你无意中说的话都会让我的脑子飞快运转，做阅读理解，来判断你的心意啊！

几秒后，林瓒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自己的衣服。

小姑娘的脸通红，他拿过衣服的时候上面都是她的体温。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要不要洗洗脸？”

洗你的头啊！我的脸这么红，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哎，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身后的少年俊朗干净，长腿一迈，身影如风。

李宁远知道他跟在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踏在她心尖，忍不住想回头看他，原来想念一个人，即使他在身边还是想每一眼都见到他。

回到教室，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大部分同学都坐在位置上，不过没在学习，放纵了七天，心不可能立刻收回来。

林瓒长臂一展，篮球准确无误落进后面的纸箱里，他接连抽出几张纸巾简单擦了几下脸上的水。

头发湿漉漉的，短袖胸口那也是湿的。

李宁远不动声色把左侧的窗户开到最大，席席凉风吹来，带着草香还有楼下玉兰花的气息。

林瓒口渴，顺手拿起杯子，掌心一握，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二，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来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杯，他之前水杯里是没水的，看了一眼身边整理试卷的小姑娘，又仰头把喝尽。

“有不会的题吗？”他指了指她手中的试卷。

不会的题怎么可能没有，物理和数学试卷最后一页的题她连什么意思都读不懂，更别说做了。

她找出数学试卷，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那几个题都只写了一个解字和几步潦草的步骤，戛然而止。

林瓒把她的试卷放到两人中间 又拿出草稿纸开始讲题。

他手背的青色血管如树枝，李宁远总是忍不住去看。

男孩子身上热气腾腾，血脉喷张，她也被感染，总感觉浑身上下热热的。

“明白了吗？”他看她，笔尖微弯，拇指弓着，骨节分明。

“嗯，应该，应该明白了。”她支支吾吾，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分神。

“算了，再给你讲一遍，你的脑子啊讲一遍才刚醒。”他又抽了张纸巾擦脸上的汗，单手覆在草稿本上写思路。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认真听他讲题。

几道大题讲完，满满的一张草稿纸。

她从他面前抽走纸，说自己研究研究。

林瓒摸着下面，笑笑说：“叫老师。”

“啊，你说什么？”

“叫我老师。”

“咦，你说什么？”

“你说我是不是你老师？”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你就装吧。”林瓒暗笑。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脸上都是笑。

马羽羽和陆康提了满满一大袋膨化食品回来，给周围的同学分了好多。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走读生急忙收拾东西，拿着书包往外跑。

林瓒看她正要挑要带回去学习的书，嘴里念叨，像古代皇帝选妃子一样。

“晚上看书别看太晚，省得你明天上课又睡觉。”

“我就看一会儿，熄灯就睡觉。”

她拿了英语，明天老师要听写。

“走吧！”他拉上书包拉链，站在那里等她。

“啊？哦。”李宁远手忙脚乱，其实哪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她的心乱了。

走廊里还有几个走得晚的同学，在探讨不会做的题目。

他俩安静地跟在后面，彼此无言，脚步声重合在一起，别样的默契。

楼梯处有些黑，林瓒走在里面，所以下楼梯比较快，他们相差一个台阶，李宁远不舍得移开眼，在昏暗中一瞬不转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谁知前面的人突然转头，毫无预兆，李宁远吓了一跳。

心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脚上没收住步子，一下子连跨了两个台阶。

毫无预备地撞在林瓒的肩胛骨上，如撞在铁块上，男生闷哼一声，李宁远疼得眼眶含泪，手抚在额头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们因为意外感同身受。

“你走路不看路吗？”林瓒微侧身体，半对着她。

李宁远能看到昏黄灯光下男生柔和的脸庞，流畅的下颌线。

头上的疼被另一种感觉代替，李宁远捂着头，努力让自己语气自然平和。

“谁让你突然停下。”

他哼笑一声，眼睛看着她，“那你头疼吗？”

语气有些戏谑，又带有一丝克制的热切，他没等她回答，就转过身体，“赶快下来，看看头破了吗？”

一楼进门处有一张巨大的落地镜，是学生用来整理仪表的。

平时李宁远路过的时候，不好意思照镜子，她不像那些大大方方的女孩子进门后总是自然地整理自己的头发衣服，甚至对着镜子撅撅嘴，摆摆可爱的造型。

她从来不直接去看镜子中的自己，朴素的衣服，普通的发型，还有一般的长相都让她刻意隐藏自己对外貌的正常重视。

现在尤其是在林瓒面前，她更不好意思看镜子里的两个人。

“哎呀，没事，赶快走吧，一会儿大爷来锁门了。”她说完就跑，书包砸着背，有些疼，耳边呼啸的风，空气中弥漫的花粉香，所有感官都灵敏起来。

林瓒……

李宁远推门进来的时候，室友们正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王雅正坐在她床上泡脚。

她把书包摘下，挂在床栏的挂钩上，拿起桌上的小镜子便对着额头。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王雅顺手拿了一包零食，撕开包装袋。

“我收拾东西慢，就多呆了会儿。”

一股气跑到宿舍楼下，现在平静下来，那些藏匿的汗觉醒，开始滋滋往外冒。

“你头那怎么红了？”王雅凑过来。

嗯，是网站味的薯片。

“我不小心撞门上了。”她找了个借口，不想多说。

过了一会儿才端着脸盆去公共卫生间洗漱。

每一层楼里都有一间公共卫生间，一般回来的时候洗漱的人比较多。

现在人已经少些，她抓紧时间洗漱完，又上了个厕所。

回到宿舍的时候，王雅已经洗完脚，正趴在自己床上玩手机。

李宁远把床单上的碎屑用手抖干净，把书拿出来开始温习，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学物理数学这样的科目，政史地这样的记忆的内容她现在是一点都不熟。

林瓒很潇洒，他一到政史地的课就看闲书，有时候还会写别的科目的作业，老师看见了说了他几次，见没效果也没再管，毕竟像林瓒这样的人将来是注定学理科的，提前摆明自己的态度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宁远，你帮我把我的水杯拿上来。”王雅从上面探出头，大概是吃零食吃渴了。

“好，你等一下。”她放下书。

“都回来了，你还在看书，要不要这么认。”王雅声音很大，其他的室友也看过来。

李宁远尴尬笑笑，她不喜欢被别人注意，尤其是在学习上。

初中的时候，她学习也很努力，班里就有几个不爱学习的女孩嘲讽她。

“学得都傻了，书呆子啊，情商低啊，不爱说话啊。”这些类似的话她虽然表面上没反应，其实心里很难受。

为什么自己努力还要被人说，后来每当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她就会自嘲，提前把别人嘲讽的话说了，倒显得不那么局促。

“我笨鸟先飞嘛！”她把水递过去。

不一会儿灯就熄了，走廊传来女孩子嬉闹的声音。

李宁远把书放在枕头下面，闭上眼睛，脑袋很清醒，她像老牛反刍一样把她和林瓒在楼梯的情形又回忆一遍，越回忆越清醒，只好把刚才背的知识点在脑子里过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