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禾;宋鸢懒人一号《居仙不易》_《居仙不易》完整版免费在线阅读

无广告版本的古代言情《居仙不易》,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泰禾;宋鸢懒人一号,是作者“懒人一号”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一个小仙一个小鬼,加班加点拯救苍生的故事 身居高位的麒麟子云靖死后,由于百姓爱戴,自动成为泰安县的守护神泰禾仙君,平日里不仅要福泽众生,身兼月老、送子观音、文曲星等多种职位,还要镇压邪祟、守护一方安宁他掐指一算,这神仙做得比自己活着的时候还累!辞职算了! 头脑一片空白的新任勾魂使宋鸢,勤勤恳恳背诵了一整本的《勾魂使功法手册》,却还是在镇压厉鬼的时候狼狈逃窜 泰禾仙君:“勾魂使都是天生会法术的,你...资质问题?” 宋鸢默然:“......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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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年旧事


延庆七年八月初九,陈川阴雨绵绵,雨哭风嚎,河滩上破损的战船和战士的尸骸还来不及收,对面越人猖狂的吼叫声已然声声入耳。

短短两个月,南陈便从战无不胜变成了如今的兵败如山倒,段舒城坐在帐子里,看着远处瑟缩在一起的士兵、抢救伤员的随军大夫、修理战船的船工们,心下一片苍凉。

陈英宗陈启明十六岁征战沙场,攻无不克,意气风发,直让戎夷西退至雁苍山以北,后征战西南,将九川郡从南越手中抢过来,并在此取得了生平最大的军事胜利——嘉宁水战大捷。

如今英宗年逾五十,放权给太子,仍怀念年轻时的雄姿英发,便令太子监国,亲率十七万大军,赴西南教训蠢蠢欲动的南越人。十七万军队,五万皇属军为英宗嫡系,四万长期驻守西南的边防军,三万自东南借调而来的地方军,其余五万,是太子陈元理的母族,护国将军赵英时所率领的武侯军。

武侯军本常年驻守南陈西北,在赵英时的统领下,将士用命,兵卒悍勇,皆可以一当十,守得西北边境如铁桶一般。二十年前的赵英时本叫做赵捷,正直四十壮年,却急流勇退,主动交卸军权,在兵部供文职。英宗念其一生卫国,授与帝王同字,名英时,提拔其子赵广义为武侯兵马使,辅佐太子统领武侯军。如今英宗亲征,太子留三万武侯军拱卫京师,其余五万随驾亲征。英宗钦点的赵英时伴驾,留其子在京辅佐太子,笑言两个“老东西”一起去给蛮越一点颜色看看。

大军自京师出征时,是去年的三月份,岁初刚过,京师还在一片热闹祥和的余庆之中。段舒城还能清晰地记起,他随驾行出城门时,天上飘着细细的雪晶,如同雨丝一般。赵英时将军与他并驾行在皇帝车辕前,五十高龄的赵将军,须发略有花白,却身板硬挺,在金色铠甲的映衬下,双眸都藏着威严的光。不似现在这样,颓败地坐在自己对面,白须结成灰色的块,铠甲被鲜血和灰尘蒙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篝火,也照不亮他眼底的灰败。

“我们还剩多少人。”段舒城问。

“皇属军只剩三千,孟统领带来的西南军还剩一万,大多都是在巡花会上折损的。”赵英时用细长的竹棍拨弄着火里的木柴,“眼下还有一战之力的,只有乔都督增援来的两万东南海军,和我手底下不到五万武侯军了。”

“十七万军士,眼下仅剩不足八万人。”段舒城声音低沉:“我大陈儿郎,就这么葬身在松阳坡的鱼腹之中。”

赵英时将军静默不语,似眼中含泪。

帐外走进来一个身着赤色铠甲的中年男人,方脸,细眼,长眉,身量不高,但颇有气势,是此次一同随驾出征的武毅都尉冯康。

冯康是当今丞相岳海如的侄子,没有什么大的才能,靠着家族荫封以及岳海如的指点,一路从巡城监坐到了武毅都尉的位子上,成为南陈军事上除护国将军赵英时、武毅将军姜鹏、巡海大都督傅国良之外的第四号人物。赵英时与岳海如素来不睦,也连带着看不上冯康,总在与段舒城私谈时,骂冯康无才无德,是吃软饭的绣花枕头。

赵英时武将出身,不涉官场,只凭一己好恶判人高下。段舒城却知,冯康此人,不可小觑。

“刚刚京中来信,太子殿下已派了援军来此,不过山高水长,怕是要十几天才能到此了。”冯康将原本半掩的帐帘放下,一边咀嚼着干硬的肉干,一边坐到段舒城对面。

“来不来有何区别,要命的关口在人家手里,来多少人都没用。”赵英时还是低着头,用棍子拨弄盆里的木炭。

“所以,咱们的希望,还是得在段大人身上啊。”冯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段舒城,“中丞大人,此次谈判,事关国体,一切以营救吾皇为重,不管南越说什么,咱们都还是应下来得的。”

“应下来?说得轻松。”赵英时道:“若是让金让银的也倒罢了,若是让个三城五城的,小段他如何能应下?

冯康听闻此言,嗫嚅了一会儿,还是轻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吾皇回鸾,再多金银城池,也都是能打回来的…”

“打回来个屁!竖子无知,轻言战事!”赵英时冷冷道:“你一个在军帐里写文书的,如何知道这城池一来一回,要死多少百姓兵士。你只坐在你的老爷椅上便罢了,少来这儿出些没用的馊主意。”

冯康再如何也是武毅都尉,虽不敢在护国将军面前顶撞,却也不堪如此侮辱:“这如何是个馊主意,国体攸关,不应下南越的要求,难道要南越将我大陈君主被生擒的事告知天下吗?!”

“国体国体,张口国体闭口国体,你眼中的国体就只是一人,而没有我十万将士,没有我大陈百姓!”

“天子之势便是国之体面!赵将军如此急切地想弃吾皇于不顾,莫非是要罔顾君父,背弃伦常了!”

“莫要给老夫扣帽子,老夫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和尿泥呢!”

“好了都别吵了!”眼看着二人声量越来越高,段舒城心中不耐,大声喝止,“是生怕这帐子外面的人不知道我大陈军士离心吗!”

赵英时与他交好,此时便向冯康冷哼一声,坐回榻上。冯康也倚在帐口,继续嚼他的肉干。

“明日之事,我自会端量,今日多说无益。”段舒城在帐子里待得越发烦躁,便留下一句话,甩开帐门离去。

账外依旧凄风苦雨,军帐不够用,许多将士蜷在草棚里,手里捧着一碗半凉的米汤,瑟瑟发抖。

段舒城本就不是军旅中人,此次出行也是皇上钦点由他负责双方交涉事宜。他平日里也读过“将军百战死”,也伤怀“马革裹尸还”,如今亲眼得见,顿觉人生无味,只留凄苦。他的双手缩在袖子里,右手细细摩挲着揣在袖子里的那一方绢丝。方才冯康说太子传信来交代援军一事,其实不止如此。在这之前,他便收到了太子的加急密函,由太子亲侍送来,加盖了国玺,命他阅后即毁。

明黄的锦缎上,仅题了六个字。

“且以天下为念。”

为天下,不为一人。

他只觉身上的担子,有千钧之重。

未几,只听帐中又有争执之声,冯康摔帘而去,将他撞得一个趔趄,眼见便要栽倒,右侧伸出一双手,将他搀扶住。冯康正在气头上,并未多看他,自顾自离去了。

“冯大人何事发这么大火,无端扰了段中丞的思绪。”段舒城还未站定,只听那双手的主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声音低沉,有些模糊,他几乎听不清。

“中丞大人,可还好吗?”

他站定抬头看向那人,眼前的景象却忽然开始扭曲,那人的声音愈发遥远,几不可闻。

“中丞大人。”

是谁在说话,他眼前一团迷糊,用力眨眼也未看得清。

“雍和兄,莫要去做那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这是在说什么?

“段雍和!”

段雍和是谁?

“吾友!吾友!”

忽然,那低沉的话音忽被雷鸣之音取代,又有人在唤他,他双目紧闭,脑中声音嘈杂烦乱,令他头痛欲裂,不由得嘶吼出声:“谁!谁在说话!谁是中丞!谁是雍和!别说了!别说了!”

话一出口,忽然之间,四周清静了,只有风声在身边盘桓,仿佛刚才那嘈杂的声音是一场梦而已。

木荪慢慢地睁开眼,环顾四周。

这里仍然是松阳坡,不过却没有了如墨的浊气,原本符清、春醒夫人站立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阴暗,昏沉,寂静无声。刚刚那段故事似乎是一场梦,如此清晰,又有些模糊。

忽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忙四下查看,有黑色的鬼魂在身边游荡着,围绕着他打转,似乎有些开心。那鬼魂越来越多,先是如墨丝一般,后逐渐多起来,并崭露真容。

那是一个个身穿战袍的士兵,战袍破烂不堪,有的已经被黑色的血浸透了,但胸前“武侯军”的标志仍然十分亮眼。

那些士兵越来越多,逐渐充斥了整个松阳坡,密密麻麻地站立在他周围,黑色的眼睛盯着他,嘴角咧开,似乎是在向他笑。

“大人,你来了。”

“大人,我们可以报仇了吗?”

“大人,为什么出卖我们。”

“我们至死都不信大人会出卖我们。”

士兵们向他聚拢,神情木讷,但眼中血红。他们不住地问道。

“为什么出卖我们!”

“我们的命便不是命吗?”

原本低沉的声音逐渐尖锐起来,士兵们的眼中流出血泪,他们向他伸出手,踉跄着向他走来,向他扑来,向他抓来,含着愤怒,仿佛刚刚他们的笑容和声音中的喜悦都是他的错觉。

“什么大人!什么出卖!我是泰安郡勾魂使木荪,不识得你们说的什么大人!”木荪施法在周身布置结界,以防那近在咫尺的灰败的手抓向他的额头。鬼魂太多,以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此刻,唯求自保。

正在这时,从他正前方的山洞里掠出两个身影,一黑一白,飞掠至他身边与他并肩。木荪定睛一看,正是他此次前来寻找的九川郡福神岳凌和九川郡勾魂使重秋。

“小秋!可让我好找!”木荪于危难之中乍见熟人甚是激动。但是仔细一看,情况有些不对。

岳凌是福神,但正如木荪之前所知,他的仙力稀薄,近乎无法稳住仙身,眼下强打精神,张开结界,护住重秋。重秋双眼无神,似是行尸走肉一般,被岳凌护着,呆呆地站在他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小秋这是怎么了?”木荪急忙问。

“这里浊气爆发之初,他来此查看,被钻了空子,我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岳凌道。

“你们从山洞里来,洞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木荪问。

“是一已成血煞的怨鬼,”岳凌道:“怕那怨鬼正往此处来,我们先设法出去。”

血煞,是煞鬼中最凶猛的一种,七百年前东海有一血煞,动用鬼界三十余精锐力量,配合乾元陛下座下大将才得以歼灭,可见血煞这种东西,实非他三人所能应对。

身边的士兵已经向三人集中,那染血的长戈与灰败的指尖近在咫尺。岳凌道:“魏涉与我仙力同出一脉,我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附近。”

“魏涉仙君与其他仙友就在此处施法以结界镇压浊气,恐怕是这浊气反而利用结界造了另外的一片天地。”木荪尝试着以法力击上半空,想看看这半空是否有结界,怎料法力一发出,便如泥牛入海,不见动静。

“岳凌仙友,可还有力气?”木荪道,“我们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我携着小秋,你我一起试试看能否跃出这团团围困。”

“尚可一试!”岳凌道。

瞬间,岳凌和木荪已跃上半空。木荪的身形因年老而佝偻,他左手携着高大的重秋,显得有些吃力。

木荪等人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小撮士兵鬼魂将他们围困了,此刻跃上半空,才发现那士兵鬼魂密密麻麻,如山如海般密布在他们的整个视域之内。

惊觉如此,木荪等人却没有了退路,原本立足的地方已经被士兵鬼魂所占据,他们只能向前急奔,希望离开松阳坡,以摆脱浊气干扰。怎料,正在三人向松阳坡边界疾奔之时,那雷鸣般的声音再次出现,如霹雳一般摄入三人耳中。

“吾友!为何不敢来!”

伴随这一声音,数道黑色大手再次从洞中伸出,将三人握住。三人挣脱不及,被这大手重重摔向地面。

眼见就要掉进鬼魂堆里,木荪等人均闭目咬牙,等待那万鬼蚀骨之痛。

久久,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们摔在地上,连尘土都未曾荡起。

鬼魂不见了?

木荪忙睁开双眼,为眼前景象所惊异。

那些鬼魂仿佛还保留着活着时候的状态,威严肃穆,手握剑戟,列成整齐的队列,分站在两侧,只余那无数流着血的双眸仍然牢牢地盯着他。

排开的队列,似乎在迎接什么。木荪等人谨慎地望向洞口,那幽深的山洞,似一张倾盆大口,在静静地等着它的猎物。渐渐地,有脚步声传来,那是一种铁靴摩擦地面的声音,夹杂着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清晰,木荪等人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未知的巨大威胁,正在向他们逼近。

终于,那铁靴,脱离了洞口的黑暗,暴露在他们面前。

与木荪想象的不同,他并没有见过煞,只听鬼界的老鬼们谈论过七百年前南海血煞,那血煞青面獠牙,似一山头高,双眼似血泉,一挥手浊气便侵蚀一个城池,以鬼界三十精锐配合和仙界至高力量才得以消灭。可是眼前这血煞,与他曾听到过的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的将军,虽皮肤灰败,但大致能猜到应是不惑之年。他的双脚套在铁靴中,又被缚上了粗重的铁链,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笔挺地身姿。他不像一个怨鬼,更像是一个刚刚砍下敌人头颅的将军,只有那血红色的眼睛证明着这确实是危害苍生的血煞。

实力相差过大,木荪等人均不敢轻举妄动。那将军缓步走来,铁链和铁靴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走到离木荪不过十米的地方,站定,直直地看着木荪。

“吾友,三百年未见,如今得见,可见老天还是怜悯我武侯军的。”那将军声音嘶哑地说。“吾友,可还记得老朽?”

那血红色的眼睛盯着他,木荪也回看向他,他认识这个将军,那金色的铠甲、白色的须发,刚刚在那个梦里出现过——大陈护国将军赵英时。

赵英时仍然在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的回复。

“我并不认识你,也非你友,你所居松阳坡浊气已然危及百姓,我作为勾魂使前来查看而已。”木荪并不想在言语上惹怒他,只想避其锋芒,先行撤退。

“勾魂使?”赵英时眼中的血色褪去,换上藏锋的黑眸,除却灰败的肤色之外,恍若活人。他略一思索:“勾魂使?便是那忘却前生的勾魂使?”

仿佛是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他嗤笑道:“忘却前生,你也配忘却前生?”

木荪听得此言,不由得一愣,是了,三百多年了,他已经习惯了做一个没有前世记忆,空荡荡的勾魂使,全然忘记了他生前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犯人。

“前生…我的前生?”木荪懵懂道。

“老朽在此枯坐百年,我武侯军在此百年魂魄无所依,皆是拜你所赐,你又怎能忘记。”赵英时迈步向他走来:“三百四十二年了,老朽和众兄弟们在此,只为你一句答案。如今,你告诉我你忘却前生?”

铁靴摩擦的声音向木荪不断逼近,木荪双眸仿佛被赵英时那藏锋的双眼所勾魂摄魄,呆在原地,毫不动弹。岳凌见此情景,以自己仅存的仙力结成结界挡在木荪面前,再幻化出法器长剑,一边迅雷般向赵英时砍去,一边喊道:“我争取时间,你想办法带着小秋跑!”

木荪的心魄被他的声音喊醒,眼见岳凌向赵英时冲过去,急道:“你又岂是他的对手!他是冲我来的,你快退下!”说着便飞身上前欲拦下岳凌。

赵英时丝毫不把攻上来的岳凌放在眼里,只一挥手,浊气便将岳凌包裹住了。岳凌本就仙力低微,眼下被赵英时击退,仙身不稳,几近消散。

“九川的福神,还是如当年一样法力低微,不堪重任啊。”说完,赵英时眼中红光一现,浊气便欲将岳凌的仙身彻底融化。神仙,并非永生不死,若凡间没了供奉会死,若被浊气摄入心魂,不死,也会化为魔。

“放开他,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那冲我来!”木荪冲上前,从袖中掏出平时所用镇魂法宝,将岳凌从浊气中拖出来。

“好啊,我正有此意。”赵英时听他如此说,即刻放开束缚岳凌的浊气,一晃身便行至木荪身边,手中浊气猛然发动,将木荪的双手双脚缚住,随后,他额间渗出一滴精血,飞快地融入了木荪的额间。赵英时眼中的血色重新将那鹰一般的黑色瞳孔掩盖,他低吼着,仿佛三百余年的夙愿终于要达成了,“想起你的罪孽,给老夫一个大答案!段舒城!”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以法力将木荪整个人包裹住,挡在身后。木荪的意识有些混沌,他努力地保持清醒,却只看到重秋那熟悉的面容,听到那人挡在自己身前,用他从未听过的语气说道,“赵将军,不是雍和,他是被冤枉的,我曾与他一起,我来解释!”

解释什么?

木荪没有听到。

他已经陷入了混沌之中。

段舒城?雍和?

是在叫我吗?

他想着,随后全然陷入黑暗。

段舒城站在船头,看战船劈开岐江之水,向对岸的南越国土驶去。

“雍和兄,此次南越之行,危险重重倒是其次,如何应付他们的苛刻条件,才是最难的。”

一个身材高大,身披黑铁战甲的将军,与他一同站在船头,手抚着腰间剑柄。他身姿英武,战场磨砺出的铁血气质展露无遗,但他的言语之中,却透漏着伤感。

这是段舒城的好友,巡海大都督傅国良手下四级巡海都督叶关星,字志泽。

段舒城看向他:“志泽,我二人出自同乡,同年中榜,虽分任文武职,但我于东南清盐课时,你舍命保我,朝廷党伐之中,你冒死上谏,桩桩件件,都记在我心里。”

“说这些作甚,我在西北抗击戎夷,死守拦沙城的时候,若不是你参倒贪官,及时为前线增援粮草,我在就已经死了。你我之间,早已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叶关星道。

“并非什么客套话,只不过此次你本不必踏上这条船,却仍旧自请前来,与我共担风雨。”段舒城道:“昨日我还想着自己孤零零一人上路,实在凄惨,今日你便来陪我了,但我心里着实是高兴得很。”

叶关星却不看他,神情严肃:“昨日我说的话,今日仍是作数的。你若现在想要离开,我即刻便可命人折转航向。这船上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不必忌讳。你我一起去东南,投在傅将军麾下…”

“志泽兄,昨日之事,莫要再提了,我既然上了这条船,便没有回头路了。”

“你也知道没有回头路。”叶关星言语之间,有些气苦,“这一去,不管南越开具的条件是什么,你都会背上忤逆叛国,或者置大陈万千生民于不顾的罪名。若你保了皇帝,舍了大陈土地,那你便是祸国佞臣,要遭后代万民羞辱;若你舍了皇帝,不说你在后代文官笔下如何,你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你到底知不知道!”

“可我若随你走了,难道就能摆脱这些骂名了吗?”段舒城语气很平淡,“段家为簪缨世家,五代忠魂,配享太庙……”

“我不信你看重这些虚名!”叶关星有些愤愤地打断他,“你我同窗之时我便听你说过,这些虚名只不过让你活得更艰难而已,你不是看重这些的人。”

可是段舒城并不理他,平淡地接着说:“段家簪缨世家,如今全家都在京师,家中有四代同堂,还有姻亲十数家,不能不管。”

叶关星沉默着,他自小便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在乎的人也甚少,所以能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投奔傅国良,为他谋反称帝鞍前马后。所以,他并不了解被家人牵绊的感觉,只能为段舒城的固执而恼怒。

可是,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恼怒又能如何呢?

“傅将军本来不赞成我来,是我执意要来。”叶关星道:“大陈的尊严荣誉、皇帝的生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有两件事要做,一是观察南越战力,伺机而动,二,便是带你走。”

“看来傅将军已经执意要谋反了,想来过段时间,东南便不太平了。”段舒城似乎早已预料到巡海大都督傅国良会谋反,他的声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叶关星道:“你我同在大陈任官,想来你也不是不知道。陈国朝廷党同伐异,尸位素餐,百姓受苦役、兵役所累,民不聊生。傅将军若是没有反意,我也不会自降军职请贬边陲,特意前去辅助他……”

声音和画面又开始扭曲,木荪只觉画面一转,他又来到了一处军帐之中。

一个肥硕的男人,袒着左衿,怀中拥着一个舞姬,高高在上地同他讲话。这人他识得,是南越左庭大将虬无,曾经率领南越师团到京师朝拜受封。

虬无漫不经心地同他说话:“既然是要赎回你陈国皇帝陛下,那便要拿出诚意嘛。”他的眼神在段舒城、叶关星身上扫视:“你们总不会就这么空手而来的吧。”

“自然不是空手而来,只不过,我们想先听听南越这边的条件,大家开诚布公,也好彼此考量考量。”段舒城不卑不亢,挺直地面对虬无的眼光。他近来瘦了很多,红色的官袍太过宽大,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显得有些单薄。

“听说你们陈国的文人都是拐着弯说话的,如今看段大人言辞,倒也不是嘛。”虬无放开怀中的舞姬,招来侍从,拿出一卷牛皮纸。“我虬无喜欢直来直往的人,大家都打直了说话,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也省去很多麻烦。这是我南越王陛下亲自发来的赎人所需条件,你们好好看看,给我个答复,我好回禀南越王陛下。”

有侍从将牛皮纸递过来,段舒城接过牛皮纸,展开一看,惊得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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