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门阵还是仙人跳？久闯江湖还是栽倒于江湖

小破招待所，镜子都是破的。

常钰系上一条湖蓝色的领带，双手捋了一下鬓角的长发。说实话，在不太大的鸭嘴山市常钰绝对是美男子一枚。身高1、82米，眉长过鬓，鼻直口方，能讲会说。工作又在环保局，旱涝保收的单位。

可这破镜子，让他形象受损。最漂亮的额头处竟然是一块污渍，常钰抓起自带的毛巾擦了一下，大概时间过久，凝固在上面。

外面来了声音：“常哥，你能不能快点？”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宗洁如焦急的神态。他这个人什么事都急，吃饭急，走路急，甚至上个厕所也是嗖嗖、嗖嗖嗖。

“见人家场长，怎么也得打扮一下不是，让人家觉得我们也是有实力的一方。”拽了一下衣襟，咳嗽了一声，常钰走出卫生间。走廊里宗洁如已经是急不可待了：“真啰嗦，人家今天是星期天，特意加班等我们。”

宗洁如可以说是常钰的铁哥们，从小长大，又是小学到中学的同学。这一次二人再次携手，千里迢迢，按照常钰的说法：是命！什么命？发财的命。

所谓坑木，在林区就是小径木，180元一立方。到了矿区那就是300多，尤其是现在的鸭嘴山矿区，常钰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最缺的就是坑木。掘进的程度太快，巷道里没有坑木一分钟都玩不转。

这个宗洁如放着服务公司的科长不干，下海经商，已经搞出了小小的局面。有一天，他骑了一个大摩托来找常钰。那摩托可是真让常钰开眼了，整个体形前低后高，手上油门一扭，发动机的声音，音乐般好听。

宗洁如一条腿站到地上，一只手扭了一下油门“轰”的一声，震耳欲聋。宗洁如的脸上是一片得意的笑容：“怎么样？哥，大赛！绝对的“川奇-750”，这世界上的四大名牌摩托车之一。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常钰抓住车把：“试试就试试。”

他还是头一次见，摩托车还有这样的。他们下面环保所有一台大幸福，看样子就不利落，也没有这样的声音。常钰跨上摩托车，接过宗洁如手上的车把。

宗洁如下了车：“哥，慢点，这东西窜起来可是要命。”

常钰根本没听进去，身体几乎是伏在摩托车上，一手放开离合器，另一只手自然扭动油门。突然，沉重的大摩托竟然是一窜，“嗖”的一下，瞬间窜出数十米。这一下慌的常钰不知所以，匆忙间想去捏刹车，无意间转动了油门。那匹大赛，如骏马般的大赛，竟然是如骏马扬起了前蹄般，一个前轮悬空，整个人被甩下了摩托，脑袋撞到路边的杂物上，常钰立刻失去了知觉。

后面的宗洁如哈哈大笑，手指常钰：“大笨蛋，摔坏了你不要紧，摔坏了我的摩托车你可赔不起。”

是的，摩托车也是翻倒在地，一个轮子还在狂叫中旋转。

其实，常钰就是短暂的昏迷，宗洁如扶起摩托时常钰就已经清醒。他毫不犹豫，一高从地上蹦起：“你他妈的搞哪儿整的，太漂亮了。”

摩托车扶起，那个地方也没坏，宗洁如踩上空档，手中一扭还轰然作响。

他的手一挥：“得，哥，你练练再说吧！”

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消失在马路的尽头。常钰摔了一跤，可心头却痒痒的难受。这个宗洁如，什么时候超过我了？不就是下海做生意吗？

常钰感觉胸中那种羡慕、嫉妒、恨了。他毅然决然，要工龄买断，下海经商。

说干就干，他与宗洁如合作，很快就倒腾了一批中药材。小赚了一笔，这让他分外兴奋，没事的时候就算账。一笔一千，再做十笔就是万元户。万元户就是当下提倡的富翁，对了，常钰就是要挣大钱。

这一次，可是暴利。一车皮60立方，一立方就是一百多的利润，什么概念，也许，一夜暴富就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来到马路上，宗洁如举手拦住了一辆小奥拓。这个林区重镇，奥拓是标准的出租车。开车的是个女士，天气乍暖还寒，她竟然穿了个旗袍。常钰心中赞叹，真是开放啊！

可今天，他有重要的事情，因此，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强行咽下。

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宗洁如扔下了五元钱，女士招手：“欢迎下次再坐我的车。”

常钰心想，再坐你的车，下辈子吧！

宗洁如手一扬，如变魔术般手心出现一个名片。原来是那个女司机，递给他的名片。常钰暗笑，有意思，开个出租的都玩名片了。

下了公路，两个人走进一群铁道纵横的地区。这地区，头上悬着一条条缆索。巨型的滑轮甩下钢丝绳，捆住一根根木材，起吊在空中滑行。然后，停在某个火车箱的上面，根据车箱上工人的手势，缓缓地降下成捆的木材装满车箱。

有块牌子，贮木场。

明白了，这就是宗洁如说的地方了。也的确，放眼望去，全是巨大的木材堆成的山，这里人叫“楞场”。空中的缆索是一种天车，地面上有人操控绞盘机，将木材装上火车，运往祖国各地。

宗洁如手一指：“常哥，你看！”

这贮木场，巨木成山，可规格各有不同。宗洁如手指的方向，正是一堆小径木，在常钰眼中，那就是矿山最需要的坑木。

他心花怒放，真没想到，矿山稀缺的坑木，在这个地区竟然遍地都是。太棒了！常钰眼中，这哪儿是小径木，这是金钱，嘎嘎作响的钞票。

迈过两条铁道，他们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头戴安全帽，正在用手势指挥向不远处一个车厢上的工人比划什么。

宗洁如拽了一下常钰，贴着他的耳朵说道：“那个大概就是田场长了。”

果然，转过身来的田场长非常有气魄，手一伸：“啊、听说了，你们是鸭嘴山矿的客人，欢迎、欢迎！”

还没等常钰说话，他大叫了一声：“王主任！”

立刻，一个30多岁的汉子，跑步赶到：“什么事，田场长？”

那个田场长手一指：“这两位是咱们贮木场的客人，你领他们到办公室喝杯水，好好招待。我这里忙完就过去，去吧！”

那个王主任更是热情，过来就拽住常钰：“哥，贵姓，你们就叫我小王就行。”一面说着，一面就拽着他们离开了贮木场。

常钰还想观察田场长的指挥艺术，可那个王主任直接警告道：“不行啊，你们没戴安全帽，是违犯规定的。田场长不好意思说你们，还是办公室聊吧！”

这一来，还有什么说的呢？

王主任领他们到了一幢挂着某某林业局贮木场的大楼里，上了三楼，在一块挂着场长室小牌的房间打开了门。

小王一伸手：“二位请！”

办公室很宽大，常钰和宗洁如被让到沙发上，小王转向泡茶。外面走廊里一阵脚步声，门一推进来一个留着大背头，腋下挟着一个皮包的汉子。那汉子也是西装革履，可一脸的不愿意，他开口就责问：“王主任，怎么搞的，原来不是说好的吗？今天给我们发两个车皮，怎么变成武汉的了呢？”

那个小王手中停下倒水，嘴里有点吱唔：“这……，这情况有点变化。”

那人情绪激动：“什么变化啊，不就是钱吗？我这儿有，拿去。”

说话间，那人从皮包中掏出一沓钞票，直接甩到办公桌上：“怎么样，够不够？不够再来。”

说话间，他从皮包里又掏出一沓钱。那个王主任急忙按住，抓起桌上的那一沓，一面塞进对方皮包，一面推着他向外走。同时，一门的给那人递眼色，常钰也看的清清楚楚。

推到门外，二人一阵嘀咕，只能听到那个汉子讲：“王主任，行行好，我们都等了一个月了。”

好一阵子，王主任转身进屋，继续沏茶，嘴里长吁短叹：“哎、真是没有办法，僧多粥少，你说叫我们怎么办？只能是谁交的钱早，我们就紧着那一个。这个人就知道上炮，你上多少也是白搭，谁敢要。再等一个月，他也是白等”

接过王主任递过的茶，宗洁如焦急地：“那怎么整，王主任，你可是答应我们，这个礼拜就发车的。”

王主任轻松地：“咱们谁跟谁啊，你们的定金都交了，赶紧把剩余的款项交上，我和田场长给你们窜个车皮，优先发车。”

宗洁如一拍大腿：“太好了，常哥，怎么样，够意思吧！”

常钰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立马地抓起自己的皮包说：“那我们马上交钱。”

说着，从皮包里往外掏钱，全是现金。

没想到，那个王主任脸一沉：“干什么，办公室你摆弄这么些现金，叫别人看到，会怎么想？你是给田场长安眼呢？

的确，常钰也经常看到那些法院的判决，受贿的罪状可不轻。他急忙收回，眼睛看向王主任：“那怎么办？”

王主任好像早有准备，他手一翻，魔术般变出一个纸片，上面写满了数字。

王主任说道：“这是账号和收款人，你们马上到银行去办，现金一定要存到这里。办完之后，通知我，明天就给你们发车。”

常钰高兴地站起：“可是小径木？”

王主任一笑：“那是当然，你们矿山还要什么？我昨天刚给鸡西发了两车皮，这点事我还不懂？”

宗洁如更急：“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银行。”

常钰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两个人兴高采烈，到了银行，写了存款单，存进了那个王主任提供的账户。宗洁如提议：“找个好饭店，咱们哥俩喝一杯。”

常钰却说：“别介，怎么也得找上王主任吧！”

回头的功夫，那个王主任果然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他们说了情况，要求请王主任和田场长。王主任却说道：“来日方长，现在是什么时候，纪检的到处查访呢！一旦叫人家看到了，什么都完了。还想发木材吗？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然后，不由分说将他们推出了办公室。

路上，常钰感叹：“宗洁如啊，宗洁如，没想到，你还交了这么好的朋友。看看人家，不沾你的便宜，还给你办成了这么大的事。”

宗洁如轻松地说道：“也不是什么朋友，也是有人介绍的，算天意吧！”

什么？常钰心中有点犯嘀咕，什么人，这么简单就办成了两车皮的坑木。要知道，矿山上的采购员满世界跑，坑木也是紧缺物资。

嘀咕是嘀咕，可心中的高兴是挡不住了。常钰第一时间想到了许菲，这个瞧不起他的媳妇，应该让她知道自己的本事了。可是，他却意外地想到了萧可，自己的连襟，找个什么办法联系一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