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说话的那位大妈听闻同乡议论又见于娟点头，顿时恍然大悟，说道：“早说嘛！‘陶疯婆’我也有所耳闻，要问她家在哪，我也没有去过，但却知道大概位置，据说是在村西一带的山林附近。”

钟燚不失教师男友身份地礼貌问道：“不知可请大妈前头带路？”

在乡村从小到大住惯了的大妈不太喜欢文绉绉讲话，迟疑小会儿直来直去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只能带你们去林外。”

在村民眼中形象文质彬彬的钟燚没有讨价还价，欣然接受，随即带上女友于娟与大妈同行。

路上大妈有跟钟燚谈论关于下奢树完小之事，比如他是哪个班的老师，认不认识哪个学生或她印象不差的老师。这个时候能搭上话的多为于娟，钟燚大多数时间在旁默默耳闻。

须臾，大妈停下脚步，望望前方，对钟燚二人说道：“钟老师、于老师，陶女人的房子就在前边那片林地中，具体在哪我也不知，就无法继续领路了。”

钟燚点点头，含笑送道：“辛苦大妈了，天色也不早，大妈先回去休息吧。”

好心好意的大妈四下看看，见左右无人便小声提醒道：“陶疯女疯起来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据说之前还险些用毒药毒死她家那个孩子，好在村里有人及时发现送了医院，居然抢救了过来。你们要去她家千万小心，加上现在即将天黑，更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实话实说，村里人一般都不太愿意去那片林子……”

于娟未等大妈话音落下，好似恍然想起什么，追问道：“您说张子孑被送医院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妈回想一会儿说道：“大抵是早些年份了，最近没再发生过。”

于娟轻轻点头，不再多言。钟燚将大妈送走之后，经过深思熟虑，对于娟道：“娟，待会家访你就不要去了，我去就行，你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然后去把车子开过来……”

眉间挤出疙瘩的于娟不满地看向正从怀中掏着车钥匙的钟燚，开口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张子孑是我的学生，提出要来家访的人也是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况且你去之后人家又不认识你，依照张子孑的性子于娟猜测去了也是白去。

钟燚无奈，退而求其次道：“那到时候你不要离我太远，也不要跟对方太近……”

于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再次说道：“张子孑是我学生又不是怪物，前面是他家也不是龙潭虎穴，你这么紧张干嘛？”

话是这么说，可是钟燚还是有被大妈的话影响到，蛮不讲理地对于娟道：“少废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娟犟不过，既恼火又窝心地掐了钟燚一把跟着他朝前走去。

如大妈所说乡路一侧有一片松树林，里面只有一条被脚印久而久之踩出来的土路，林中一段高一段低，视野并不开阔，站在林边向里望，除了树就是地，别无其他。

钟燚和于娟都很少走过这种道路，行走起来小心翼翼，不知不觉阳光完全落入西山，林外还好林中则已是昏天暗地。

走着走着于娟开始自责起来：“燚，对……对不起，今天晚上本来计划着要……”

在前为她探路的钟燚打断她的话：“嘘，不用这么说，我能理解。”

越是这样于娟心里越感过意不去，刚想再次开口，钟燚率先说道：“娟，你看前面那座房子是不是？”

顺着视线向前望去，几排松林当中多出一座木制小屋，小屋不大，呈长方形，高不过三米宽不过四米长不过六米，只大概二十平方左右的占地面积。

通过黑暗无光古老原始的木制防盗贴着透明膜纸而成的窗户，于娟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现在人住的地方，狐疑问道：“应该……不是吧，现在这个点，房间里不可能一点光线没有吧？”

目力要比于娟好得多的钟燚看向木屋周围，前坪是一片空地，不知原来怎样此时业已落满松树叶，但并无杂草生出，再定睛看去，屋侧堆有“一座小山”，只是天色太黑即便钟燚也未能认出那是什么。

他甩头道：“我们过去看看。”

嘴上说着不是的于娟身体还是跟着钟燚来到了小屋近前，钟燚迈步来到木屋侧身，方发现刚刚看到的那座“小山”原来是堆积成山用蛇皮袋子装起来的各种破烂。

他情不自禁地压低声音，朝于娟努努嘴：“来瞅瞅。”

开始茫然而后想起张子孑母亲陶韵萍是靠捡垃圾为生的于娟一脸惊诧，瞪大眼珠，低声道：“燚，你是说，张子孑家就是这座？”

这确实出乎了于娟的想象，很难相信现在还有人住在这么简陋、破旧、偏僻、阴森的环境中。转念一想，她也基本能确认张子孑性格的由来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家庭出身的孩子岂能正常言之？

只是让于娟更为震惊的还在后面。

相比感觉木屋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于娟，钟燚同样看向毫无生气的木屋少见地皱了皱眉头，凝视少许，跨步上前。

“咚、咚、咚！”

此时环境中出现的敲门声异常刺耳，瞬时间丛林飞鸟离窝、鸣声四起、落叶阵阵，不过耳力敏锐的钟燚还是清楚听到里面有因敲门而传出响动，接着寂静可怕。

于娟心惊胆战看向周围，浑身汗毛竖立，比部分同性强出许多的是并没有大声尖叫。

她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不是一个人过来，而是叫上了钟燚。

或许她自己也忘了自己不久前所言张子孑非怪物，张家亦非龙潭虎穴，如今却怕得瑟瑟发抖。

再次敲了三下房门无效的钟燚开了口：“我是你班主任的男朋友。”

他十分肯定且确定里面有人，所以并没有再问那种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表明自己身份。

随后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钟燚站立门口，纹丝未动，里面同样犹如时间停止，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