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遁入了混沌，而他不知，自己此番举动可以说是彻底断绝了很多大道的念想。

等到无数年后，这些大道依然会记得，就在那一日，吞噬大道彻底坐上了恩宠的首位…

……

一刻之前…

当少年踏入这片星图之中，他未发觉，自己眉心正在散发出奇异的光芒，这光芒对于人类或许难以发觉，但大道有灵，这光芒对其的吸引，是极致的…

因为，祂们能看到那潜藏在光芒中的玄机，意识到这少年和这光芒意味着什么…

当时，待少年闭眼后，无数的大道便开始争先恐后的蜂拥而至。

距离少年最近的“窥天大道”尽全力飘向了叶空，可不过数息，便被“风之大道”彻底赶超！

眼看着距离少年越来越近，少年却突然转了个弯，这便是“命运大道”的戏作。

可又立刻，那“命运大道”未看出，这叶空又飘向另一个方向，竟是“心念大道”强行改变了少年的思想！

于是，本应该与“命运大道”相遇的叶空又再度向“心念大道”方向走去。

可不到数息，又忽然变了方向，竟是“空间大道”将那少年瞬间转移到自己面前！

正要触碰，这异端再生！那少年竟然忽然向原本相反的方向倒步行走，“空间大道”霎时知晓了一切，“看”向一个方向，发出来奇异的声响。

所“看”之处，乃是“时间大道”，其上下飞动，看着少年迅速倒回，似是得意。

可未料，刹那之间，那少年就似冰化为水，水化为冰，周围部分大道也经受了影响，皆不断在某个时间段重复，其他一些大道向后飘去，似是忌惮。

唯有一者，向其中漂浮而去，正是始作俑者，“轮回大道”。

见对方愈发接近叶空，众大道皆是惊慌失措，刹那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

威力巨大！为了防止少年被震聋，“音之大道”还特地为其设了一层护罩，只可惜不太严实，还是令其听到了些许。

过了许久，少年心里颇有些自卑了，打算睁开眼，瞬间，无数可预知未来的大道发现，不顾一切的绽放出自己的光芒，其余大道也见着叶空有醒来的趋势，也冲入前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吞噬大道燃烧本源，变得遮天巨大，拼尽一切跑在最前端，同时吞尽了一切光，让少年看不清祂庞大身躯后的众大道。

身后的大道也开始逐渐发力，要将吞噬大道向后方拉去，即便吞噬大道实力强劲且燃烧了本源，却依旧在缓缓向后退去……

好在，这少年并非个二愣子，仅是犹豫了稍许，便与祂触碰。

而在他晕厥前所闻的声音，正是无数大道的悲哀之音……

……

“这里是…”

叶空缓缓睁开了眼，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感觉，好像做了个梦…”

“进到了奇怪的地方，还掌控了大道…”

少年喃喃自语，拼力气想记起些什么，却感觉很多记忆都变的有些模糊。

“阁下终于醒了！”一道声音传来，叶空坐起，向对方看去。

是个女孩，约有十四五岁，比自己略小。其样貌清纯灵秀，头束青兰发簪，黑发滑腻飘柔，眼角辉光乍现，红唇无秽，肌肤白瘦，竟是显得稍有羸弱，但这倒并不引人诧异，毕竟楚国以瘦为美，叶空倒也听过某些富家女子为容颜可看而卸下膘囊。

再一细看，眼前女孩身着的乃是冕服，大红大贵，耳饰乃是金祥宝玉，手环乃是银碧珍馐，步履乃是金翅丝帛履。乍一看，全体便充洋着大富大贵之气，想来身份定是不凡。

想着，叶空忙做一礼，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此地又为何处？”

他感到少许颠簸，想必是在马车上吧。

这姑娘仪态端庄，道：“小女子从自一小族，单姓为孙，名悦澜，字桂绽，今岁单十又五，先前见阁下跌倒在地，家叔请之，道曰行善乃做人之本，积德乃做人之义，遂相助救。”

“此外，如阁下所见，我等正于这马车中，将回南都分家…”

叶空听着对方这端庄的话语，感到有些不惯，自己平日里就是个随意散漫的人，说惯了乡市里那些俗言蛮语，也就是跟着江先生才学到一些礼教和伦礼之言，这般说话，心底当真是极为难受。

不过，对方说自己跌倒在地，自己怎么没有印象？

叶空有些警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结果，竟是空无一物！

我木剑呢？！

少年有些迷惘，看着眼前的少女道：“嗯…敢问，姑娘，可曾…见着我的…木剑…”

尽管想用些奢华之词，却感到无话可说，说出的话便很蹩脚，一看就是个土包子，少年颇有些恨不当初，若是自己多学学礼教之道，也不至于在人家大户面前这么狼狈，这下好了，这话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家能正眼看你就怪了！

“未曾见过，于是小女子从叔向驾，而未睹兮介木剑…”

叶空发现，他虽然说不出那些难涩之语，但起码能听懂对方的话语，不禁重新燃起了信心！

随后，少年才开始深究对方的话语。

自己的木剑不翼而飞？自己又离奇跌倒？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这姑娘在撒谎？！

等一下，不是王尚叫我过去的吗？然后让我走！

为什么让我走来着？好像是要下雨了？！不可能啊！

然后，我忽然就感到伤感，这还能理解，毕竟相处了十六年。

再然后，我…下跪了，说了一通话，嗯，挺感人的，之后呢？

我，离开了？！

怎么都想不起来！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像是缺了一块，王尚之后的那段就如同消失了一般，然后镜头一转，莫名其妙到了现在……

“那么就是说，失忆的时候就发生在我离开王尚到昏厥的那段，如果这个女人没有撒谎的话。”叶空想着，不经意间看向车的顶部。

少女微微皱眉，从小父母就教导她，与人交谈时将脸撇向一边是很不礼貌的。

“哦，这位阁下醒了？”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原来又有一个男人打开车厢的门进入。

这人身着一席白色长袍，头戴一发笄，其钗两股分出，狭长而光滑。

其声音秀气，富有诗书气，明显不是装出来的大户，自此，叶空心底的那最后一丝怀疑打消。

这身装扮，这等素养，先前听那孙姑娘虽说是一小族，如此看来不过是自谦的话语，这等人物，来历可不小啊。

“是的，大人，多谢大人…嗯…出手相助…？！”

艹！少年感觉自己更丢人了，当着大人物的面，连话的都不会说。

“哈哈哈，小友见笑了！我岂敢为称大人啊，不过措辞稍有浮夸罢了，都已加冠，就是未冠，也当平等以待，如好友亲朋般不拘小节啊！”

这话说的，妙啊！少年当即了解对方的意思，这是看出自己是个山野村夫只会说粗鄙之言，而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啊！

少年终究还是年轻生涩，对方此举其实还是试探叶空的察言观色的水准，只不过少年未发觉罢了。

“哪里哪里，小子岂敢与大人相提并论，能与大人交谈，可是小人的荣幸啊！”

这大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故作嗔怪道：“还叫大人？！这可就生分了…出家人最看重的就是一个面子啊，不给岂不显得本人很没面子？！”

叶空不敢怠慢，“只好”接上：“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可不敢让您没面子。”

大人道喜笑颜开：“哈哈，见笑了见笑了，我说着玩的，我是悦澜的三叔，自然与悦澜同姓，单名一个旷字，单字一个昌，自号白衣居士，平日好饮酒，勿生疏，叫我旷叔便是，若是叫我白衣叔，那便有趋宠的嫌疑。”

叶空立马道：“那叶空就多谢白衣叔了。”

“叶空么？…”孙旷细细品味这个名字，“好名字，与‘夜空’谐音，大意应为璀璨繁星点缀黑夜，照耀天地，可是？”

“嗯…白衣叔说的很对……”叶空忙胡诌道，只因他自身都不知晓这名字本意为何，兴许让这白衣叔瞎猫碰着死老鼠了呢。

“不知叶空小友为何会跌倒在那处？”白衣叔笑眯眯的问了。

叶空颇有些警觉了，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乃是大族出身，定然以利益为重，世上能救苦救难者能有几人？

这是料定自己知道些什么！

莫非，是与这局有关？！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叶空打算，先套出些话来。

于是便先胡诌道：“小子也不知为何，刚刚出镇，便听见天上电闪雷鸣，那黑云翻涌，似要把天翻个面，简直骇人！忽然，一道落雷砸了下来，应当是如此，小子砸晕了。”

这借口，太蹩脚，任谁都不信！关键事发突然，少年说谎不多，岂能像一些地痞那般说话不打草稿，谎话张口就来？

可没料到的是，这白衣叔竟然还真的沉思起来，喃喃道：“原来如此吗？”

叶空大脑转的飞快，这帮人大族出身，不可能是傻子，自己这么蹩脚的谎言却反复思索，只能说明，自己失去记忆这段时间确实发生过一些事，而且，估计还相当离奇，不然他们也不会这般考虑。

终于，这白衣叔思考完了，温文尔雅道：“叶空小友若是无事，可来我孙家一观。”

这是何意？进了他们孙家，先不说自己一介草民，肯定不会受待见，再而且如果他们真的与此局有关，若是敌人，恐怕自己便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白衣叔的好意，小子心领啦，只可惜小子还有家人在，需要小子照顾，如今消失已久，想必正在担忧。”叶空道。

其想法是，先摆脱几人，再一人想办法前往南都，哪怕路上困难重重，也比入了狼穴的好。

眼下，若几人为敌人，而没对自己出手，或许是不确定自己身份，从而不好出手。

“不知小友来自哪里，我可以送小友一程。”孙旷道。

叶空思前想后，道一句：“卧龙镇…”

他在赌，赌对方不会是因为一个地名而知道他的身份，即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

“卧龙镇？！”白衣叔面色稍显惊异，叶空暗道不好。

“卧龙镇，哎…”白衣叔似乎有些痛惜，“我们看过了，因为地震，那地方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几乎无人生还，若你家人在，恐怕…”

叶空面色变化无常，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没看出自己身份，或是说，对方是友，他用神识探查过了，这白衣叔的实力远超自己，若是真要害自己，那早已出手。

想着，叶空赶紧把头低下，装作难受的模样。

“哎…”孙旷叹息道，“看样子，你已无家可归，不久到南都，不如来我孙家，我孙家定会好生招待你。”

叶空面露难色：“我怎能麻烦他人呢？”

“况且，大丈夫生于世，不可依傍他人而活，我欲靠着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为已还魂的家人出人头地。”

“好！有志气！这等时候，不一起斟一碗酒！”孙旷似是趁热打铁，叶空看着面前的一碗酒，发觉，自己根本不会喝酒！

这才一刻不到，他已不知有多少件事情不会了？！

他曾有幸品过一次，那是王尚一次喝醉了，逼他尝的，那辣嗓子的滋味他至今难忘！

“这喝酒，便像打铁！饮者为铁，酒为锤，打击间，嗓子感到痛辣。而当清水后，便又是一番滋味，小友试试？！”

孙旷这是看出来少年不会喝酒，便鼓励道。

少年看着那酒，这酒清白澄澈，几个气泡里里外外布上，似乎添上了神采，其倒映的景象中，叶空看见自己那死水般的眼眸，与这清酒相别，似乎相差甚远！

想着，少年深呼一口气，将酒端起，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