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

“我出一千两！”

“两千两！”

客人挤在泉香院里，哄然叫价，只为买下柳娘一日。

王湘枝站在众人**，嘴上喊着爷，脸上赔着笑，有人趁机在她的肥臀之上抓了几把，她也不羞不恼。

“诸位爷，今儿柳娘不待客，你们先回吧，要不我给你们安排别的姑娘？”

“就是为了柳娘来的，次次都说不见客，你们这泉香院是打着柳娘的幌子骗人吗不是！”一莽汉急了，将王湘枝逼在身前。

正嘈杂喧闹时，门口一翩翩少爷手持折扇，道了一句，“对不住了王妈妈，今儿来迟了。”

王湘枝仿佛见到了救星，扭着腰身迎上去，“哎哟，小爷你再不来，我这晚节都要不保喽。”

那莽汉顿时不干了，“王湘枝，怎么还没个先来后到了？”

“诶哟，这位爷，这不是先不先来的事儿，这位……”

“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了，爷今儿要定了柳姑娘！”莽汉拳头一挥，一副凶相引得没见着柳娘的客人，都暗暗声援，悄悄拱火。

“谁家的狗在这乱吠？”周良昆大步踱上前来，一把折扇唰一声在那莽汉眼前打开，即便他不识字，也认得那红色印章上写着周家酒庄四个字，顿时便消了气焰。众人一见，这不是周家酒庄的二少爷么，自知不敢得罪，分分退得退散得散。

周良昆将一枚拳头大的金锭子，放在王湘枝手心上，“拿去买胭脂吧。”

“诶，谢谢周小爷，柳娘快下来，你的好郎君来啦。”

见那柳娘不应，周良昆不理王湘枝，兀自上了楼。推开柳娘房门，姑娘正在屋内抚琴，她眉眼不抬，冷冷道，“小爷来了。”

姑娘一双睡凤眼黑白分明，瓜子脸蛋儿白皙透亮，纤纤玉手拨弄琴弦，宛若画中仙。

“小爷今儿要听曲儿，还是听戏？”

周良昆合起折扇，用扇头抬起姑娘下巴——“要人。”

柳娘手中琴弦一震，“小爷再如此番轻薄，别怪柳娘送客了。”

周良昆见姑娘不许，倒也是个君子，默默坐到一旁，“昨儿《长生殿》唱到哪一段儿了？”

柳娘手中琴音袅然，唱着“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无限情思。七月七夕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谁知道比翼分飞连理死，绵绵恨无尽止……”

四目相对之时，周良昆心中顿生怜悯。他的折扇按上琴弦，琴下之曲戛然而止。

“姑娘明明对我有意，为何不肯从我？”

“少爷，柳娘身份卑微，不想作践自己。”

“外边的莽汉如何？若他给你黄金千两，姑娘就不觉得是作践？”

柳娘凤眼嘤嘤，面对这样仪表不凡，身世显赫的俊朗少年，哪个女子能不动心，可她见过多少青楼女子只凭满腔真情就许了身，最后换来凄惨结局。

“小爷，柳娘从了你，然后呢？等你玩腻了，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我那时没了贞洁，连泉香院怕是都不留我，我要如何？最起码，我现在可以凭着贞洁，换个好价钱，替自己赎身。”柳娘晓之以情，如此楚楚可怜，说的周良昆一时无言。

“我……”自他一年前见了柳娘一眼，他就像着了魔，可从未想过婚配之事。

“小爷即便有娶我之心，周府的声望地位，能容我一个青楼女子进门吗？柳娘的名字，在涣京，还有谁人不知吗？就不用说娶我，怕是你在周府提起柳娘的名字，都是逆天了吧？”

柳娘深知身份悬殊，纠缠下去也是无果，想着早早斩断，让这周家小爷别再来纠缠。

可谁知周良昆的犟劲儿上来，几头牛都拉不回。他将柳娘紧紧拂在怀前，“我周良昆，就想看看这违了天下之大逆的下场！”

情自真处来，论什么真君子。

周良昆将柳娘一把抱起，扯去衣裙……

（此处省略一万字，情节请自行脑补。）

柳娘脸颊透着浓浓的余韵，用被子半掩着玉体。

“良昆……你可切莫负我……”柳娘软语温存在周良昆怀边。

“柳娘。”周良昆揉着她的手，轻声道，“良昆此生定不负你。”

夜已深，周良昆顾忌花珍淑念叨，穿了衣服连夜离开。

佳人已许，周良昆走路带风，焕发容光。王湘枝这个老行家，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诶哟，我们柳娘可伺候的小爷满意吗？”

“王妈妈，你啊，好事儿也在这嘴上，坏事儿也在这嘴上。”

“小爷不多呆会儿啦？”王湘枝送着周良昆出了泉香院门口还舍不得他走，多来几个这样阔绰的小爷，后半辈子还愁什么吃穿。

“今儿不留宿了，王妈妈早歇吧。”

周良昆利落地上了马车，屁股还没坐热，就犯起愁来，情盛之时，恨不得将柳娘直接八抬大轿娶回家，冷却下来，又顿时觉得自己做了蠢事，这要是让周老爷子和花珍淑知道了，哪能有清净日子过。

毕竟柳娘不同与别的青楼女子，他苦苦守了一年才好不容易摸上了姑娘的床，还答应了替姑娘赎身，没得手时日思夜盼，得了手了，发觉也没什么特别的。

哎呀。

周良昆一拍脑门儿，姑娘多得是，为何偏偏碰这难打发的！

“少爷，以往从柳姑娘那回来，都意犹未尽的，为何今日，看着脸色不大好啊。”张岁道。

“我感觉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麻烦？莫不是柳姑娘被少爷，拿下了？”

……

周良昆默认。

“少爷，这不是涣京城所有男人梦里都想的事儿么，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这种姑娘，碰了身子日后不给名分，还不得寻死觅活，你懂什么。”

——

周良昆在嘈嘈切切中醒来，唤着张岁。“谁在外边喊喊嚷嚷的？”

“二少爷，是前院，大少奶奶带着下人操练呢，你近段时间没回家，前院天天早晨都这样。”

“刚进府的游曼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周良昆套上一脚鞋子，直奔前院去了。

只见下人们排成了两排，中间有人喊着号子，左一拳右一拳，练的不生不熟，却兴致挺高，连口齿不清料理花木的庆叔都在最后面跟着耍呢。

周良昆只觉得可笑至极，一群人拿着周家的钱不干活在这锻炼养老呢？

“你们少奶奶呢！”周良昆的口气听来是斟酌了，不然肯定的问候句祖宗。

“呃……”眼前这家丁推辞半天，似有隐情。周良昆一脚踹翻了地上的木头桩子，高声道，“叫你们少奶奶出来！”

人群里走出一小姑娘，面色红润，鹅蛋脸上嵌着一双不大不小的桃花眼，虽不施粉黛，容貌却已经出挑众人。

她穿着和下人无二的粗布衣裳，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云髻，一绺头发顺着白皙的脖颈轻轻搭在肩上。

“哪来的混小子，在我院里喊个什么？”游曼儿循声站到前头来。

周良昆抬起眼皮，盯着这个刚过门的嫂嫂，“大少奶奶，一大早这么闹腾，还让不让后院睡觉啦？”

游曼儿刚要发作，却被眼前这男子长相惊得原地血脉倒流。这眉眼，语气甚至说话间的神情，不就是——她前世的夫君！！！

那个始乱终弃，赌光了家财将她卖入青楼，最终逼死她的薄情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阴魂不散喜相逢，老娘好不容易重生了你也不放过我？

游曼儿上一世的委屈，累积到今天，可是憋得骨头缝都难受，她攥紧了拳头，冷不防给了周良昆一记狠锤，“我打死你这个负心汉！！！”一拳还不过瘾，她拳脚相并，口中不停阵阵念着，“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周良昆顿时瘫倒在地，捂着鼻子，大喊道，“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