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到底是一个无眠夜，姜舒凝失眠是因为白天已经睡得够久了，是能解释的通的，而剩下的几人失眠却或多或少与姜舒凝有关。

姜舒凝梦中惊醒后，喝了一碗醒酒汤，耽搁了一会便同姜相一同回到了姜家。雪景瑞见姜相回府，便立马召见了周扬。

周扬进来的时候，雪景瑞正在作画，这幅画他前几日就见殿下在画了，就是似乎遇到了什么瓶颈，已经久久未落笔了。周扬一贯没有什么艺术天赋，也看不出画作的水平高低，只知道主子的画一向栩栩如生应该是不会差到哪里，但是主子也是近一年才迷上作画的，应当也好不到哪里？

不过这都不是周扬关注的重点，只知道殿下此次画的仿佛是肖像，至于是谁他也没多关注，今日殿下似乎有了灵感，见他进来都没有停下笔，依然在作画，低着头询问他：“姜姑娘那边如何了？姜相可有说什么？”

“回殿下，姜姑娘似乎做了噩梦，属下在外面听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到姜相在安慰她。不过，姜姑娘喝了醒酒汤，出来的时候气色倒是还不错。”周扬如实回答。

“那边好。”雪景瑞语气一顿，过了一会才问道，“我让你查的东西，你可有眉目了？”

“基本上差不多了吧，只是……”

“只是什么？”

周扬有些为难的说道：“具体有用的消息没查到什么，毕竟姜家地位斐然，谁敢把手伸到姜家啊！我听闻……”

“直接说重点”雪景瑞打断了周扬的话，周扬这个人，办事爽利但是嘴实在碎。

“是！”周扬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继续说道：“也没什么，和传言大致相似，姜姑娘小时候在姜府长大，出门的次数不多，而且那时候，姜相还不是相爷，是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姜夫人和姜姑娘也常随军，落雪城的人对小时候的姜姑娘大多都没什么印象。”

“后来姜夫人过世，过了头七，还未参加葬礼，就被姜相送达了千云山道观，一直到安王的事彻底了结，姜姑娘才被接了回来，姜姑娘嚣张跋扈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候慢慢开始传出来的。”

“后来，姜姑娘每逢寒暑，都会有两月前往千云山学艺，据说她的一身武艺就是在千云山学的。至于在千云山上学了什么做了什么，属下一时也无法探知。”

雪景瑞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姜姑娘平时又与哪些人交好，与哪些人交恶呢？”其实，这才是雪景瑞真正想了解的东西，虽说他有上一世的记忆，可无奈姜舒凝的境遇与上一世相差太多，他对姜舒凝的情况几乎是一点都不知道。

周扬思虑了一会，才开口道，语气中也有几分不可置信：“没有。”

“没有？”雪景瑞挑眉，手中的笔顿了顿，抬头看向周扬，似乎想从周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是的，没有。落雪城中与姜姑娘同龄的世家小姐并不少，但是姜姑娘好像都不同她们往来。我问过何将军的女儿何夏宜，她性子跳脱，人缘极好，何将军又是过了明面的姜相的人。按道理，何夏宜与姜姑娘怎么也该是相识的，但是我派人打听的时候，她确实，只是见过几面，甚至都没有说过话。连何家小姐都搭不上话，就更别说别的世家小姐了。至于结仇，看在姜相的面子上，姜大小姐做事虽然任性妄为，但是旁人却是都不敢计较的，一般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的 ，谁敢与姜姑娘结仇。”

“那姜府上呢？”雪景瑞又问道。

“姜家一脉人丁稀薄，并无旁系血亲。至于内院，我倒是听说，姜家内院伺候的婢女只有那个叫春棠的，除了这个春棠，便是上了岁数的嬷嬷。”周扬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十分吃惊，姜家那样大的家族，居然只有一个丫鬟伺候主子，也是奇怪。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雪景瑞摆了摆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以后姜家的事情就不要查了，姜相知道了。”

周扬正要出门，听到姜相二字，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扭头错愕的道：“姜相知道了？完了完了，那可怎么办是好，姜相要知道我们调查他家，那我们还有活路吗?殿下，要不我们收拾东西回边疆吧！”

雪景瑞无奈的道：“你怕什么，姜相最擅长的便是借题发挥，只要我不给他题可借，他也不能奈我何。再说了，姜相也只是警告，我们不再继续就是了。”

雪景瑞也算是与姜相共事过十余年的人，他对姜相那个人再了解不过，姜相要有意为难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提前向那人透露的。姜相今日来，不过是敲打敲打他而已，毕竟，他也没有做什么伤害到姜舒凝的事情。

周扬半信半疑，但是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关上了，似乎鼓足了勇气，说了一声：“殿下还是离姜姑娘远些的好，姜姑娘这尊大佛，我们是惹不起的。”

雪景瑞愈发无奈了，低下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刚完成的画作，那是一幅画的惟妙惟肖的小像。画面中的女子一身凤袍，端庄典雅，雍容华贵，正含着笑凝视着她。

他这画从初遇姜舒凝的那一日开始就在画了，那一日的红衣少女骑着马提着剑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一整日挥之不去，让他忍不住拿起笔，画的却是那日在金銮殿上她登上后位时的样子。不知为何，虽然只见过一次，且时隔多年，他依然能够清晰的记着那时候的场景。他记得她的凤冠上点缀着几颗宝石，记得她的凤袍上每一只凤凰的姿势与位置，甚至能记住她袖口上浅浅的云纹是怎样布局的，却独独忘了，那时候她是怎么的表情。

于是这画作虽画了几日，每日都能新添一些细节，但是却独独缺少的了五官。今日在宴会上见了姜舒凝，不知怎么的，五官却渐渐清晰起来，任由它一点一点呈现在纸上，那画也似乎活了过来，似乎在看着他，在探究，在笑。

雪景瑞习惯性的署名，盖了自己的私章，却心烦意乱起来。他不知为何自己要作这样一幅画，却深知私藏有一幅未出阁女子的画像十分不妥。想要下手撕毁，又到底是有几分舍不得，最终还是草草的卷了起来，扔到一旁书柜的角落，再没翻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