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安静所说，寸头下午就死了，她之所以将他从楼下扔下去，一来，是为了遵守系统规则，复刻出她和苏禾的死法；二来，用寸头作引，顺势将其他玩家也拉进幻境，逐个击破。

可她没料到虞温这个变故，更没料到，虞温竟主动离场，给她施法的空间。

“我若真要救，直接砍了你这个boss不是更简单。”虞温歪了歪头，话出口像极了命令，“左右闲着，不如将幻境调出来看看。”

“……”

安静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到底乖乖听她的话。

两道鬼气分出，形成简易的投影仪，两个画面整整齐齐排在半空。

……

戚屿白检查尸体的当口，空气突然扭曲。

黄毛再度睁眼，惊觉自己坐在保安室中。

“！”他瞪圆了眼，扯着自己身上的保安服和名牌，惊慌望向四周，“戚神？温姐？你们在哪啊——这衣服谁给我穿上的？王正辉？我，我不叫这名啊……”

无人应答。

他当下撒开腿想往外跑，保安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一名女生跌跌撞撞跑进来，她散着一头齐肩发，左边秃了一小块，露出粉白的头皮。

泪痕映在嘴角的青紫处，她红肿着脸，一身狼狈像极了下午的安静。

“叔叔，保安叔叔你救救我……”她见着黄毛，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破碎的光从眼底透出，抓住他的手腕，绝望地呜咽，“……他们要拔光我的头发，你帮帮我……”

黄毛一手抵着脑袋，脸上的惊恐甚于她，“你，你是谁啊？”

“……我，我叫苏禾。你能不能给我爸爸打个电话，他是你的同事，他——啊！！”苏禾尖叫一声，缩着身子就往办公室底下钻，嘴里不停叫唤着，“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门口的地板倒映出重重叠叠的影子，黄毛抬头一看，直直对上五张脸——不，或者不足以称之为脸。

面容糊成一团，凹凸不平的皮肤根本分不出五官。

他向来最怕这种东西，更何况现在只身一人。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钻进桌底缩在苏禾旁边。

安静气笑，自以为扳回一城，余光盯着虞温指桑骂槐，“哼，没出息的东西。”

正盯着这一幕的虞温挺直腰板。

嗯，胆小的是黄毛，和她有什么关系。

……

黄毛和苏禾面对面低着头抱作一团。

苏禾倏地剧烈挣扎，甩着腿又哭又骂，“啊！！你们放开我，不要抓我……呜呜呜，谁来救救我，我不想变成光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欺负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放开、放开我……”

她半个身子被拽了出去，似乎意识到再怎么做都是徒劳，她望着天花板，无力扯出一个笑，一点点松开黄毛的手。

她闭上了眼，她的世界也成了灰色。

疼痛并没有袭来，她好像听见了惨叫声——

闹哄哄的。

苏禾试探着睁开眼，看见眼前这一幕愣住了。

刚才还躲在她身旁被吓得说不出话的黄毛，双手紧握一把铁剑，对着空气胡乱挥着。

他势头太猛，大喊着给自己助威，鬼一时之间还真被唬住，弓着身子一步步后退。

“怕了吧，怕了就给我滚开！对着一个小姑娘下手算什么男、男鬼？老子就看不惯你们这种东西，有种冲我来！”

他拍着胸脯，怒声谴责。

这一刻，他成了光。

如果忽略他打着哆嗦的双腿。

就连安静看着也不禁为之动容，原来真的会有人——愿意保护她们，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虞温却偏开了眼，对着安静语重心长，“接下来，你最好别看。”

“为什么？我偏不！”她斜着眼反问，心道这黄毛表现不赖，不如就此放他一条生路。

可下一瞬，幻境内画风突变——

黄毛手中的铁剑被一把夺走，一双手将他拽了过去，他的四肢被牢牢钳制，他的头被一只手掌捏着，他横躺着身体悬空。

“啊啊啊，放开我！苏禾，你快走——！”

五鬼分尸。

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四个字，罗端友再也说不出话，更不知如何反抗，恐惧席卷而来，世界仿佛都沉寂了。

安静：“……”

她在期待什么？

生死存亡的关头，苏禾揩了把泪，收起满脸惶恐，一把将脖子上的银项链扯下，丢在黄毛胸口。

“你通过考验了，走吧。”

幻境如泡泡被戳破，黄毛跌回现实，手无意识攥紧银项链，瘫在寸头身旁，像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气。

虞温扣着手，掌心里的光黯淡下去，她站着，神色淡淡。

“他还不赖，只是看着贪生怕死的。”安静仰起脖子，“不过你别得意，还有一个人呢。”

弹幕终于能看清了——

【怎么回事，刚刚一直黑屏？？】

【或许进幻境了？可这才第一天啊。】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卡了，咦，我戚神呢，温姐呢，怎么就剩个半死不活的黄毛了？？】

【嘶，躺死人旁边，口味真重。】

……

另一个画面中的戚屿白，端坐在办公室前的书桌。

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一套深灰色的西装，裁剪得当，兜帽却不知所踪，额前碎发触及眉眼，略显茫然。

这是一间办公室，只有他一人在，身前书桌叠放一沓报纸以及一个三角名牌。

彭泽。

戚屿白瞬间反应过来，他这是触发了条件，进了幻境，而他现在，正是扮演这一角色。

新的人物。

搞清楚状况，他也就不急着出去了，目标明确展开桌上的报纸。

【江市日报——

我市某一学校学生 A遭长期排挤，于6月16日正午12:00自顶楼跃下，当场死亡。据悉，她生前曾多次向外界求救，无果。】

【江市日报——

xx中学再度出事，6月17日，安保人员苏平安连捅同事王某32刀，被当场抓获后自杀，王某抢救无效，已宣告死亡。据知情人透露，苏平安是A生父，A生前向王正辉求救遭拒绝，遂酿成惨祸……】

有点隐晦，但不难猜出。

A，指的是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