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姐？我…我只想能宽限一个月，一个月就够了！”

云煜脸色难看，他有信心，在一个月时间内想办法挣钱还债，可没想过要卖身给这钱慕颜。

“签不签？不签就回去吧，让雷大牛按借款契约办事。”

钱慕颜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书桌前，仔细欣赏着云煜的那首“天净沙秋思”。

云煜讷讷半晌，别无选择，只得签了那份比奴隶契约稍微好一点的卖身契，约定无条件侍奉钱慕颜三年，管食宿，每个月有十文大钱的工钱。

见云煜签了那卖身契，钱慕颜从雷大牛那取了云母和小月签的那份借款契约，并告诉雷大牛以后不用管云家的账了。

“云煜，给你三天时间回家处理家事，三天后，来别院报到。”

钱慕颜满意地拍了拍愁眉苦脸的云煜肩膀，看着云煜在雷大牛无比艳羡的目光中，垂头丧气地去了。

…

暖阳高照，秋风和煦。

云煜走在临安郡的青石街道上，看着波光荡漾的西子湖水，恍如隔世。

那场大雨，让临安郡的西子湖湖水暴涨，几乎快漫过了街道边的河堤。

孩童迎着暖阳，在街头奔跑嬉闹着，不时往西子湖里扔下数颗石子，荡起阵阵浪花，惊扰着西子湖的宁静。

如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在云煜内心惊起的巨大涟漪。

云煜看着那一片极为熟悉的碧波荡轻舟，弱风惊杨柳的西子湖，如遭雷击：

“这…这是西湖啊！这临安郡，便是杭州啊！但是历史上，杭州在秦汉时期还只是钱塘县啊？到了南宋时期才升为临安府，可是这大正已经将杭州设为临安郡了。”

云煜又惊又喜，蹲在西子湖边，也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撇向湖面，惊起一连串的涟漪，引得旁边孩童拍手欢呼。

似乎因为看到了熟悉的环境，云煜胸中郁闷稍减，一路欣赏着临安美景，回到了云家小院所在的“宝蟹巷”，临安郡内的穷人聚集地，俗称泥腿巷。

刚踏入道路泥泞未干，房屋规划杂乱的宝蟹巷，便听到一阵粗鲁女声的谩骂：

“你个小贱人，这些荇菜是我们家门口的，你捞走了我们家吃什么？你再捞…看我不打死你。”

紧接着，是小月弱弱的声音：

“牛婶子，这里离你们家门口还远着呢，我再捞一些就不捞了，今天我们家公子醒了，您就行行好，让我多捞一些回去给公子做顿饭吧。”

“你们家那个痨病鬼还没死吗？还公子…”

妇人谩骂声中，云煜转过一道巷口，就看到自家小院旁边，小月正赤着裤腿，站在冰冷的河水中，捞着水面上的一些植物。

隔壁一位肥胖高大的妇人，拿着一根竹篙，正阻止小月捞那水草，扑腾得小月满身都是湖水。

云煜阴沉着脸，悄悄走到那妇人身后，抬起一脚，就将那谩骂的肥胖妇人踹进了河里。

然后拉起惊得瞪大了双眼的小月就跑。

“唉哟…谁？哪个挨千刀的踢的老娘…”

妇人愤怒的骂声中，云煜已拉着小月跑进了自家小院。

“公子，你…牛婶不会有事吧？”

小月惊魂未定，喘息着问道。

“没事，那河道浅，淹不死人的。”

“那就好，夫人一直在担心公子，公子先去见过夫人吧，小月先去烧饭。”

想起公子居然会护着自己去踢那牛婶，小月心底欢喜，擦着泪痕做饭去了。

云煜走进母亲和小月居住的厢房，一张狭窄的木板床上，堆满了衣服。那是母亲和小月维持生计的根本，夜以继日地替附近一家寿衣店缝补衣服。

云母正心不在焉地赶着手中一件寿衣，兴许是太过担心云煜，连云煜站在门口都未察觉。

云煜站在门口看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云母手指已被针尖连戳了好几针。

云煜看着才刚四十岁，两鬓便已花白的母亲，心头一酸，走上前去，拉住了母亲手掌。

记忆中那一双原本洁白修长手掌，如今已满是针痕和老茧。

云煜想起自己已有多年未曾仔细瞧过母亲，心中一酸，将头埋进了母亲粗糙的双手中，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哽咽着喊了一声：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