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你救了以后确定不会出事？”

“药老，反正人我救了，是非对错也已经不重要了。”

“吴小子，你就会欺负我老头子一把岁数了！”

在一阵谈话声中，躺在床上的唐尧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个过程对于他来说要比往日负重登山还要难的许多，裸露着上半身，肩部缠着厚实的麻布，但还是渗出来些许的血迹。

“这小子醒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留着花白长胡子的老者步履蹒跚来到唐尧身前，轻轻掀起包裹着唐尧伤口的麻布看了一眼，再摸着他的脉搏许久后才露出笑容开口道：“你小子命真大，虽然伤口很大但是并不致命，而且用了老夫的草药也没有发炎的迹象，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再鬼门关转了一圈让老夫给你拽回来了。”

在意识模糊中逐渐清醒得唐尧知晓了是老人救治了自己，语气微弱道：“谢过前辈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晚辈定铭记于心。”

“不用不用。”老人笑着捋着花白的胡子抬头示意道：“你得谢谢他，这个家伙可是冒着不小的风险把你救回来，我顶多算是幕后帮帮忙罢了。”

唐尧转过头去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磕着花生米端着酒杯品酒的吴辛。

“吴辛？”唐尧轻声开口道：“谢过吴大侠救命之恩。”

吴辛端到嘴边的酒杯微微一顿后抬头饮下，眼神迷离道：“你知道我？”

唐尧强撑着身体靠着墙边坐起身来点了点头：“知道，武阳王朝武榜第二，被称为用剑的风流侠客，不牵扯江湖不受困于庙堂，逍遥自在，世人都说你的剑假以时日定会是胜于仙榜刘剑仙的剑。”

武阳王朝分两榜，武榜是属于青年才俊的榜单，条件是不超三十岁，而且是陆地神仙之下，满足此条件便可入武榜，第二个条件在唐尧看来纯粹多余，最起码还没有三十岁的陆地神仙诞生过，能入一品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仙榜，顾名思义，便是为陆地神仙所立的榜，目前来看，入陆地神仙者便可入仙榜，榜上之人皆是最顶尖巅峰的存在。

“哈哈。”吴辛裸露着胸襟端着酒杯哈哈大笑道：“老头，听到了没有，世人对我的评价还是褒义多的，我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竟然都能和刘剑仙比了，你说，以后是不是我都能代替真武大帝让那道教的狗道士拜一拜我！”

药老摇了摇头不做言语，显然吴辛的这副样子让他很无奈。

唐尧对此一头雾水，不知怎的就让这大侠如此这般，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吴辛问道：“我大哥他们呢，就是跟我一起的那三个人，大侠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们。”

“他们么。”吴辛停止了笑容犹豫了一下后嗅着杯中酒的香味平静的开口：“都死了，谢轶群一枪割开了他们的喉咙，然后提着他们的脑袋回去交差了。”

轻描淡写两句话，却对唐尧来说如同雷击一般，怔怔的愣住了，哆哆嗦嗦的喃喃道：“都死了么。”

也不管唐尧现在是否能承受的了，吴辛应声道：“都死了，提醒一句，我冒着风险救你回来不是想让你醒了以后不自量力去报仇的，你最好清醒一点，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镇抚司等着你回去交差还。”

“好。”

唐尧挣扎着站起身来，不顾全身挣扎的伤痛，穿戴好衣服帽子后对着吴辛和药老各鞠了一躬开口道：“感谢二位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唐尧定涌泉相报。”

药老点了点头嘱咐着：“切记不可牵动伤口，否则刚长好的伤口再裂开可就不好好了。”

“一定。”唐尧点了点头后离开了屋子，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何去何从。

曾经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就在眼前那般挥之不去。

“小尧可要注意安全，慢点跑。”

“小尧，走，跟哥回去吃饭去，你嫂子做的五花肉可香了。”

“你这刀拿的可不对，这样练是会练坏手的。”

“我们四个就是兄弟，虽然差着些岁数，那我们也是亲兄弟。”

“小尧，我问你，愿不愿意加入锦衣卫呢？”

唐尧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络绎不绝叫卖的小贩，今天的阳光感觉格外的刺眼，感觉眼睛都要睁不开，眼角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泪如洪水决堤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抬手压低了帽沿低着头掩盖着泪水。

走在人群当中感觉自己特别的孤独，哥几个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响，眼前都是曾经的一幕幕，哽咽着声音自言自语：“以后，我可怎么办啊哥哥。”

人群中瘦弱的背景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沉入海底，孤单，又可怜。

……

待唐尧离开那小院，药老坐在屋内台阶上背对着还在饮酒的吴辛轻声开口：“谢轶群回去后说不定会对景藩王如实禀告，你想过没有，牵扯进这样的事里，景藩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似乎是喝的多些了，端酒的手都有些不稳，抬杯时撒出一些弄**衣襟，自嘲道：“大不了我再躲回山里，像当年那样，跟条狗一样落荒而逃，吓得躲在山里半年没敢踏出一步，风流侠客，呵，真是好高的评价。”

“唉。”

药老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回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往，摇了摇头，不再劝说也就此作罢。

或许现在江湖之人只知，这武榜第二的吴辛风流倜傥，行走江湖不沾俗世过往，却不知他曾为了心上之人被硬生生掰断双臂扔下山涧心死道消，看着心爱之人被人生生**致死，从此道心碎了，永远止步于二品，再无进一品的可能。

药老陪着他在山里呆了半年治好了双臂，但是剑道也就止步于此了，曾经那个骄傲着说要做剑首第一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酒鬼，靠着酒来续命，醉眼迷离的看着世间。

那时的他和现在的唐尧一样，孤独且可怜，药老还记得喝的酩酊大醉的吴辛曾说了那样一句酒话。

“这世间女子千千万，我却唯独钟情你一人，这一钟情，便是一辈子，下一世，别再相见了，是我吴辛对不起你，吴辛无心，我是没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