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山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或许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现在每周都需要熬一副补药来调养身体，不然便会手脚冰冷脸色发白走路都没有力气，长期虚弱的他只能习文，根本习不得武，想都不敢去想，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为哥哥排忧解难的唐小山，是真的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地步，他哪里不晓得庄蝶又名小蝶的姑娘对他的那份心思。

小蝶姑娘可以去想这些事，但是他不可以，男女之间的情愫是他不敢去想的，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耽误了以后未来，自己的哥哥这些年已经很苦了，自己的金榜题名才能算是对的起他的付出，况且庄蝶家里是从三品的大官，岂能是他能高攀的上的？

可是今天却做了一件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为了庄蝶出头，公然与韩奎作对，而且因为韩奎的挑衅竟然动手了，此刻有后悔也有不后悔，后悔的是，凭借韩奎瑕疵必报的性格以后定饶不了自己，距离科考还有两年，变故定然少不了，不后悔的是，他不能允许别人侮辱他的哥哥，若是装聋作哑，以后肯定会良心不安。

一鼓作气挥出这一拳，在唐小山认为承受着巨大压力而下定决心的一拳，却在韩奎看来不过是螳臂挡车，可笑至极，韩奎伸手一把便攥住了唐小山的手腕，戏谑的看着他嘲讽道：“小病秧子，竟然也敢还手了，我年长你两岁，怎么就不知道尊重长辈呢，我教育你，你竟然还敢拳脚相向，实在目无法纪，我便替菩提书院教育教育你把！”

说罢伸手往自己身边一拉，便将唐小山拽到了自己面前，而后一脚蹬了出去踹在了唐小山胸口。

瘦弱的唐小山直接被踹进了书桌里，接连撞倒了四五个书桌，一时间乱作一团，韩奎几人捧腹大笑，完全将唐小山当作了小丑玩弄。

小蝶和那个随身小丫鬟赶忙跑过去将唐小山扶着坐起来，好在没有多重的伤，小蝶心疼的通红着双眼看着韩奎带有哭腔的嚷着：“你给我滚！给我滚！我一定回去告诉我爹！我还要告诉院长！”

韩奎一见小蝶是真生气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肚子后轻声道：“走吧，没意思了，不过话说回来，唐小山是吧，以后咱俩慢慢玩。”

“滚啊你！”小蝶怒喊着。

“走走。”

韩奎带着众人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记瞪了唐小山一眼。

唐小山缓缓站起身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的把撞倒的桌椅排好。

“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因我而起，让你受伤了。”小蝶揉了揉眼睛摆弄着小手有些不敢看他。

“我没事，这也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唐小山平静道：“我打不过人家，只能是自己无能，但是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做好当下事。”

小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安慰，唐小山看起来要心胸宽广看的开能自我调解的人，但是这么多年小蝶感觉自己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要多，唐小山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想不开想不通透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甚至没有一点他自己的事情，金榜题名对于他来说简直比生命都要重要的多。

小蝶刚要开口再劝说什么想要再安慰安慰唐小山，却见到唐小山突然露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高兴笑容。

只见唐小山高兴的朝小蝶身后的方向挥了挥手笑道：“哥！”

小蝶转身看向唐小山所看的方向，她也对这未曾谋面的小山哥哥很是期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十几岁就入锦衣卫，小山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大他一岁的唐尧也不过十七岁，小旗官虽然只是锦衣卫里最低的官阶，但是十七岁的小旗官可是武阳王朝四百年来第一位，这样一个人是唐小山的一生信仰，那便让小蝶更加好奇了。

一个个子不算高而且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自屋外院中走了进来，一身束身的官服腰挎官刀，虽然面容清秀是少年模样，但是小蝶能明显感受到自远而近的过程中，唐尧所带来的肃杀之气和压迫感，小蝶从书里了解过，这种感觉只有从死人堆里历练出来的人才会有的，不禁有些惊讶感叹，只是相差一岁，为何却差了这么许多。

小蝶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逐渐走过来的唐尧又看了一眼欢喜雀跃的唐小山，忽然感觉这两兄弟也是真的不像，但紧接着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一文一武，一黑一白，像极了那阴阳黑白太极的感觉，有一种一世人两兄弟的感觉。

唐尧面无表情的走到唐小山面前，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一旁的小蝶轻声开口道：“庄蝶，你爹是庄正庄祭酒对吧。”

“是的。”庄蝶微微作揖低首柔声回应：“小女庄蝶见过兄长。”

唐尧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庄蝶后再次开口道：“我知道你对小山的心意，但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给他找麻烦，你爹也不会同意的，堂堂从三品官家的长女怎么会嫁给一个庶民，少看点街边小说，那些故事里的爱情故事是不可能发生的，离小山远一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才是你应该做的。”

而后唐尧看着唐小山接着开口：“我们走吧。”

小山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蝶想了想后没有开口，跟着唐尧向外走去。

当两人刚走出屋门，泪眼婆娑的小蝶鼓起勇气喊道：“我非小山不嫁！死也不嫁给别人！”

唐尧脚步一顿，跟在唐尧身后的唐小山也停下脚步。

唐尧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摇了摇头而后再次离开，这一次，唐小山也没有回头。

这不是爱情故事，庄祭酒也根本不会同意这种事情发生，与其藕断丝连，还不如当断则断，对小蝶也好，对小山也好，都好。

“哥。”

离开书院后唐小山叫住了不知道要带自己去哪里的唐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感觉你很疲惫，有些不一样了。”

唐尧转身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感觉好像长高了许多，良久后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嘴唇有些颤抖的开口：“刘元，张青，张丁，陪伴照顾我们这么多年的兄长，都去了。”

“去了？”唐小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尧。

唐尧点了点头后转身轻声道：“跟我去磕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