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旧的木窗从缺口偷偷溜进房间，轻轻吻在许暖熟睡的脸庞。

床头木柜上的闹钟响了又响，许暖捂住双耳侧身睡着无视它的存在。

“咚咚咚。”有人反复敲打老式木门。

“这才7点，大清早的到底是谁啊。”许暖闷闷不乐地坐起，带着朦胧的睡眼和糟乱的发型，极不情愿地拖着淡灰色睡衣走到大门。

“梁翊闻？你这么早找我有事吗?”许暖一手揉着惺忪的眼睛，语气中透露疲惫。

“那个。。”梁翊闻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要不你先去收拾一下。我在门口等你。”

许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衣的衣领大敞，最后三个纽扣自由松开，袜子只有一个着脚，整个人显得邋遢不堪。

“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去收拾。”许暖看着梁翊闻尴尬地笑了笑:“你进来等吧，我们家除了我没人。”

梁翊闻探身看了看，没有拒绝，随许暖进入家中。

许暖安排梁翊闻坐在自家的沙发，自己进卧室关门换了一身衣服后进入卫生间快速洗漱打扮。

梁翊闻坐在沙发，借用白天的暖光仔细观察着许暖的家:沙发和茶几都是多年前生产的老款式，一台旧式电视放在茶几前的柜台上，旁边放置着一株茂盛的金钱树，枝叶遮挡着从小阳台投进的光。

家里的设施虽陈旧却非常干净，简单摆布在这两室一厅的小天地。

梁翊闻视线回转，落到了一幅挂在白墙的油画上。

此时，许暖刚好洗漱完毕，用毛巾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推开卫生间的遮布，轻松地走出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许暖端来一把小椅子隔着茶几坐在梁翊闻对面。

“昨晚在你爸爸店里消费我还没来得及给钱。”梁翊闻迅速说完拿出手机：“我加你微信把钱转过来。”

“就这?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许暖连连摆手, 装作一副大款模样:“加我微信可以，转钱就免了。”

梁翊闻沉默了一下，后又抬头开口：“叔叔做生意不容易。”

嗯。”许暖一脸珍重地回应:“你说得也对。”随之拿起手机，点开二维码。

梁翊闻看着眼前的操作，脸上布满不理解的表情，不过还是拿起手机。

“叮——”的一声，两人的好友列表各又多了一位。

“一碗面和两瓶果啤...”许暖认真计算：“你就转14元吧。”

“好。”梁翊闻打开手机，点开许暖的头像，转账了20元。

“你怎么多发了6元?”许暖盯着转账数额，一脸迷茫。

“算是给许叔叔的加班费。”梁翊闻语气平淡地说完，微抿了下唇，收起了手机。

许暖无语地白了眼梁翊闻，便也将手机息屏，收回口袋。

“你是学画画的?”梁翊闻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许暖。

“嗯。"许暖心中微微喜悦，抬起星星眼望向梁翊闻:“你终于看出来，我不是打扫卫生的了。”

“对不起啊...刚来的时候带着些不好的情绪。”梁翊闻抱歉地看了眼许暖，便匆匆收回目光,转向墙上挂着的油画:“这是你画的吗？”

“不是，这是我父亲画的。”许暖笑着回复梁翊闻：“我父亲...一直都有一个画家梦。年轻学画的时候，老师同学都夸他有天赋，坚持学下去会有大成就。但……

许暖声音渐渐哽咽，几滴泪珠不觉间润湿眼眶:“因为一件事...他不得不放弃毕生挚爱的绘画。”

梁翊闻见许暖情绪不对便没有追问下去，再度看了看眼前的油画: 这是一幅有关北极的风景画。纯白的冰雪映在净透的洋面久久不愿离开，在色感反差极强的极光的衬托下显得情感更加真挚热烈。

“我可能...得留在江城上学。”梁翊闻小声说着，收回视线，低头独闷。

“欸？”许暖情绪逐渐恢复，一脸好奇:“在哪个学校？”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梁翊闻叹了口气:“只有我父亲说了算。”

许暖眼珠一转，一个心存已久的问题渐渐涌上嗓子:“梁翊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梁翊闻抬头回应:“什么问题？”

许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梁翊闻面前，逐渐凑近，满怀期待:“你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来江城？”

梁翊闻眼瞳中倒映着许暖，只见少女越来越近，仿佛连自己的呼吸都要一夺而空。梁翊闻看着许暖，嘴里霎时间吐不出一个字。

“太……太近了。”梁翊闻脸蛋通红，别头推开了许暖。

“...不好意思啊，我没戴隐形眼镜，靠不近看不清。”许暖好像意识到不对，赶忙转身跑进房间翻找隐形眼镜。

“...这是？”许暖翻找过程中在床头的柜台上看到一盒画笔，上面夹着一张纸条，用不大整齐的字迹写着:“宝贝，生日快乐。这是送你的礼物。”

落款处无名。不过许暖已心知肚明，这正是父亲将原本他自己追梦的权利正大光明地赋予了自己。

“对了，梁翊闻，你吃早饭了吗？”许暖收回画笔，转身看向梁翊闻。

可此刻，沙发上的人影却早已消失不见，徒留一扇敞开的大门在放任孤独进出。

此时许暖收到了一条微信，她将门关起，走到房间稍微换装打扮了一下，扎了两个蓬松的双马尾，叼着一块面包匆匆离开了家门。

梁翊闻靠着阳台的半围墙呆呆站着。他手拿着一个酸奶，装模作样地将吸管放入嘴中，实际并未将其入肚。

听到楼下的关门声，他向下张望，看着许暖从一楼的楼道大门小跑而出，逐渐消失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梁翊闻满脸忧愁。苑牧琳早早已离家到店，而自己的父亲，从昨天到苑牧琳家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盯——”的一声，熟悉的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梁翊闻有点高兴地拿起手机，随后又表现出失望的神情: 原来是日常的早间新闻推送。

许暖走在种满梧桐树的街道。她头戴一顶黄色花边帽，一身白色的中长裙尽显少女姿态。一双黑皮鞋搭上一双黑色中筒袜，左臂挂着一个白色帆布包，又有几分森系韵味。

许暖看到前方有一位熟人，加快脚步，跑步到对方身边。

“姑奶奶啊，你可算来了。”迎接许暖的是一位看起来和她同年龄的女生——蓬松的空气刘海加一头微卷披肩长发，上着一件浅蓝色带碎花的短款T恤，下着一件白色短裤，一双奶白色帆布鞋，后背一个灰色书包，一番青春之态。

“嘿嘿，这不昨晚过生日，今早有些睡过头了。不好意思嘛语歌歌~”许暖挽着林语歌的右胳膊一脸抱歉，用撒娇的语气笑着说。

“唉算咯。这时候肯定是天大地大都没我们寿星大。”林语歌无奈但又宠溺着说完，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即插既亮的星空灯。

“哇!”许暖喜出望外地接过礼物:“谢谢语歌。”

“跟我还客气什么。”林语歌看着许暖如此惊喜地观赏礼物，又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答应送你一片星空…但我高估了自己的绘画水平，只能送你这样子的星空了。”

“没事，你送什么我都喜欢。”许暖将礼物放进包里，笑眯眯地看着林语歌。

两人并排嬉笑着走了将近十分钟，许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下，陪飞哥在哪里？他之前不是答应和咱们一起去看画展…

“啊!”没等许暖说完，两份袋装的豆浆穿过许暖和林语歌，突然出现在两人头顶，林语歌惊得喊出声来。

“裴飞! 你吓死我了!”林语歌转身气冲冲地看着身后的少年。

裴飞——林语歌同级不同班的男朋友。只见他留着一头棕色的卷翘短发，身穿一件酒红色大体恤和普蓝色中长裤，笑起来露出两颗闪亮的虎牙，一米八三的高个子举着两袋豆浆。

“陪飞哥？你染头发了？这怎么还翘起来了。”许暖看着眼前大变样的裴飞，哭笑不得，举手摸了摸边边翘起的头发。

“去去去。”裴飞一脸嫌弃地打下许暖的手:“亏你还是学美术的，懂不懂什么叫时尚？”

“好，你最时尚。这头发怎么看着像被狗刨过。”许暖忍俊不住，捂嘴偷笑。

“懒得理你。”裴飞瞪了眼一旁暗笑的许暖。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拌嘴了。”林语歌正经地看向一脸窘迫的裴飞:“怎么想起烫染头发了？不准备上学了？”

“开学就染回来。”裴飞笑意满满地看着林语歌，弯着的眼睛渗透出藏不住的欢喜与温柔。

“你们俩……是不是我不在都打算亲上了…”许暖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两人。

“咳咳，忘记这里还有一个这么亮的电灯泡，抱歉。”裴飞故意嘲笑许暖。

“好了，我们该去画馆了，参观仪式马上就开始了。”林语歌拿起裴飞手中的豆浆，递给许暖一袋。

“对了暖暖，昨天你怎么没来画室？”林语歌打开豆浆袋，边喝边问。

“唉别提了，昨天楼上的苑奶奶让我欢迎她远道而来的孙子，我为了不错过才请假的。”

许暖喝了口豆浆，又哭诉到:“结果谁知，苑奶奶口中的孙子梁翊闻，竟然看着和我一样大，还特难相处，早知道我就不请假了，白白浪费了一节课。”

许暖欲哭无泪，再喝豆浆化解心中不满。

这时，跟走在林语歌旁边的裴飞突然发声:“等等，你说那个人叫梁翊闻？”

“是啊，你认识他？”许暖一脸惊奇地看向裴飞。

“你没看之前的新闻？”裴飞打开手机，搜索点开一个界面，递给许暖。

许暖看到手机，不自觉放大瞳孔:

“省会苏城的高级律师梁仲正其妻子薛芯琪因婚内出轨被发现而意外坠楼丧命，死后梁仲正因公事办理不称职被降级派遣至江城律师事务所限时就职…

许暖屏住呼吸，将目光跳到最后一行:

…夫妻一方去世既原配偶关系失效，双方唯一养子梁翊闻的抚养权仅交给生父梁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