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雾色侵袭世界。

她看见**和火警一齐冲进火海，烟雾融为一体，楚虞有些想哭。

她突然不想杀人了

周谢替她擦去眼泪:“可你之前也是这样，我也是，我们早就没退路了”

她自嘲一笑:“哦，我还以为我是个好人呢”

从一开始，他们就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没有人愿意拉他们一把，他们自己也不愿意。

楚虞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甜”

周谢歪着脑袋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很好欺负地样子，他抬手遮住她眼睛，不愿楚虞再看:“把眼睛闭起来就不会哭了”

周谢能理解她，对于现在的楚虞来说，她是第一次杀人，尽管她伪装的再好，也都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他第一次杀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师父郑宇带着年幼的他踏上这条不归路，从此他的人生就只能在逃窜与犯法之间横行。

他到现在还记得，记得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女人。

“周谢，开枪！”

一个女人被麻袋蒙住脑袋绑在一根柱子上，郑宇不断用语言刺激着他，年仅九岁的周谢在一声声斥责与哀求声扣动扳机。

全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那天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郑宇只给他一下午时间缓冲。

直到某一天，他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郑宇的妻子……

那个下午，哭过的人又何尝只有他一个？

现在楚虞在他身边，世界开始出现心跳声。

周谢哑了嗓:“楚虞”

他接着说:“我突然想伏法了”

这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想法没改变，只是后悔告诉她了。

他们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

楚虞总觉得自己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她相信周谢。

周谢总归不会骗她的吧。

他们还是回去了。

平微皱着眉头给他清理伤口:“你这次太不小心了，你不会不知道手臂受伤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你话里有话”

她意有所指:“怎么一遇到楚虞的事，你就犯糊涂？你应该杀了她”

周谢抓了把头发:“那邹先生呢？我们要找到他，你忘了吗？”

平微安心了，原来周谢只把她当做寻找邹先生的棋子。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周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眼皮一跳:“那天我找着个好苗子，师父答应下周把他送来”

平微给他穿上衣服，动作轻柔，很怕碰到他的伤口:“可是你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退出雾阁了，来得及再培养出一个小军师吗？”

“来得及，当初师父不也是二十五岁就被迫退出了吗？还不是带出了我们两个？”

平微:“想好给他什么代号了吗？”

周谢心不在焉道:“没想好，等到了再说吧”

他忽然想起那孩子，个子不高，大概到他胸口处，眼睛里一股子杀气，有血性，比当年的他要好。

周谢笑了几声，就叫小鱼儿吧。

孙瑞突然闯了进来:“报告！”

“着急忙慌地干什么？”

孙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嘿嘿直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沙山来了”

周谢闻言大喜，上次见到沙山还是一年半以前，这次高低要多留他待几天。

“快请进来啊”

“哈哈，周老弟”常丰背着手藏在孙瑞身后，他掩着身子，高大的孙瑞完完全全把他挡住了。

他冒出头来:“冒昧打扰，还望海涵啊”

周谢伸出手跟他来了个拥抱，脸上笑意满满:“老哥哥，这一晃多长时间没见了？哈哈”

“嗯，可不是嘛”他不小心碰到周谢伤口，他“嘶”的一声疼得弯下了腰。

常丰吓了一跳:“这……你这是怎么了？周老弟！”

“没大毛病，就是中了一枪”

常丰蹙眉，直摇头:“你啊你，得注意身体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周谢问了些他家里的情况，常丰一提起家里人，话匣子就打开了，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掏心窝子的话。

常丰退出雾阁以后自己投钱开了个小饭店，生意还算兴隆。他儿子过年就准备高考了，常丰心里还挺没谱儿的，这小子从小就喜欢研究些刀枪棍棒的，随了根儿了。

每每这时，常丰都隐隐担忧，他可不想他儿子走他这条老路，打打杀杀的倒不如考个好大学，然后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再干点小买卖，过个安生日子就好啊。

周谢从小就长在雾阁，没什么亲人，就喜欢听常丰说这些家长里短的，怎么也听不腻。

“老哥哥，在这儿多住几天吧，正好啊，又进了些新人，学你老本行的，你给指导指导”

常丰连连摆手:“哎，我这都多少年没拿刀枪了，拿的呀， 都是我饭店的菜刀和我儿子的水枪了哈哈哈哈”

两人笑得合不拢嘴，周谢告诉他好赖多住几天，看看这些新人够不够格。

常丰想着闲来无事，家里也有人照看着，自然就应下了。

“周老弟啊，想当年咱俩头一回见面，你还是个小娃娃呢”他比量着:“就这么高来着，你再看看现在，比我还高出半个头呢！”

周谢很少和人说这么多，平常大家都不敢跟他多说，尤其是那帮新人，看见他就跟见着阎王爷似的，扭头就走。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老哥哥你也还年轻着呢！”

“耍贫嘴”

“哈哈，今晚上必须喝点”

常丰一拍胸脯:“昂！不醉不归”

他们又说了许多从前的事，常丰还总感慨“岁月不饶人”一不小心就扯远了，开始催着他趁最后这一年半的赶紧物色几个好姑娘。

周谢总说“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