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我不是睡着了吗？”

“好凉，好黑，怎么感觉湿漉漉的。”

“明明不能呼吸，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憋闷。”

“好多泥，全是泥。”

“难道？”

想到这，刘长安不觉打了个激灵。

“我又死了？”

“为什么，是谁杀的我！”

一腔愤怒下，刘长安直接拱开了近半米厚的泥层，猛的坐了起来。

还是茅草屋旁，还是这个坑，还是在这个雨夜，他刘长安又活过来了。

“如果说我可以复活，是因为自家的传家宝，那么我每次复活为什么都是在这个地方？”

“还有我这股子莫名其妙的力气又是怎么回事？”

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可比之前大了近一倍！

他没有急着再次前往庙堂，他要好好想想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自家传家宝是一颗种子，而种子想要发芽就必须种在土里。”

想到这，刘长安弯腰扒了扒泥坑，毫不犹豫的躺了进去。

躺下去的瞬间，一股软糯的冰凉感觉浸透了他的皮肤。

而下一刻竟然有股子暖流从身体接触的地方渗透进他的血肉，随后那股舒爽的快感再次袭来。

“如果我把头埋起来呢？”

说干就干，他从一侧抓了把泥直接堵住了自己的口鼻，刚开始还被呛得剧烈咳嗽，忍耐片刻后他发现自己竟然连呼吸都不需要了。

从泥土中传来的‘营养’替代了他对空气的需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吃下去了种子，从而自己变成了种子？”

“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仅仅是复活？”

“如果我每次死亡都是回到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方的话，那岂不是同样的路我要走无数遍？”

雨越下越大，雨中的刘长安却毫不在乎。

“假如我换个地方埋呢？”

“假如我换个时间埋呢？”

“既然埋了自己是固定因素，那么时间、地点就可能是不固定因素。”

刘长安有些莫名的兴奋，他好像隐约找到了开启宝藏的钥匙。

于是刘长安带着锄头跑到了茅屋的另一侧。

很快，一个半米多深的泥坑出现在了眼前，刘长安躺进了坑里，然后盖了些许泥，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亮了，雨也停了，刘长安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进了茅屋，捡起了之前掉落的长剑，缓缓拔了出来。

看着那薄如蝉翼的剑锋，一个念头开始占据他的脑海。

自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万一活不过来了呢？

或许是因为他想要追求真相的执着，又或是他被雨淋坏了脑子，忽然间他放下了一切，自杀的念头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把剑轻轻挪到脖子一侧。

刺啦一声过后。

他无力的倒了下去。

天蒙蒙亮，白石镇西北侧一破旧的茅草屋旁，一个躺在坑中熟睡的少年睁开了双眼。

少年没有起身，而是长舒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眸子。

他太累了，他感觉老天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临近中午，少年才起了身，拿了剑。

依旧是西北方向，可那个庙他是不会再进了。

一路上最让刘长安舒心的就是这满地的里子了，明明是粮食丰收的季节，可房屋烟囱依旧，人烟袅袅却已不在。

刘长安借着柔和的阳光，向东望去，层峦叠嶂的山脉此起彼伏，有远有近，云里雾里，给人徒增了不少征服的**。

直到这时候，他才信了以前说书先生讲的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奇闻异事。

很多就是出自神秘的大山。

不过大山有大山的法则，豺狼虎豹、弱肉强食便是。

所以即便是优秀的猎人也不愿意深入大山。

可刘长安偏偏不这么想，因为他刘长安想要换个活法。

于是还没等到了索镇，他便调转了方向，他要去大东边的十万大山，那是说书先生口中说的最多的地方。

十万大山，秦国的东北，南北绵延数万公里。

即便是从刘长安这里出发去眼前那最近的山脉也要数百里地，而十万大山更是在千里之外。

路途遥远，人力终究是难以企及。

于是刘长安想起了他家邻居的那头牛，那头从小陪他长大，给他家拉磨研磨药粉的老黄牛。

折路返回，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要再回到自己的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明明离开的时候，他下过决心，决心不再回来。

夕阳西下，古道西风瘦马。

走过刻着白石镇三字的石碑，依稀看到有几只马匹躺在地上，马肚被抛开一个两尺长的豁口，鲜红的内脏洒落在外面，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刘长安有意绕过，小心踱步，紧张的看着四周，镇子上很安静，除了偶尔几只秃鹫的鸣叫。

“啊。”

刘长安一声尖叫，镇子口，土石磊的围墙下杂草之上，躺着一个妇人，妇人的脑袋分了家，模糊认得出这是刘长安的婶婶。

再往里走，尸体越来越多，乡亲的，离国人的，死亡气息飘荡，名副其实的死亡小镇。

离国人屠杀镇子后没几个时辰，大片秦军就从东边压境，在白石镇里展开厮杀，秉承着宁死千军，寸土不让的秦军之魂，硬是把离国人打出了白石镇，秦军还在镇子外面扎起了营寨，筑建起长达近三十里的防线，两军对峙，虎视眈眈。

镇子到刘长安家不过二里地，但刘长安好似行在地狱，全的、不全的，尸体无处不在。

有些打颤的双腿踩住了一团软软的东西，刘长安不敢看，连忙想要抬腿，却被长长的东西绊住了脚，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啊！额！”

一阵惨叫跌宕起伏，趴在地的刘长安和一对眼珠子对上了眼，那死不瞑目僵在脸上的表情让刘长安再也经不住从容，不管不顾跑了起来，终极是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他有些后悔回来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的这段路。

回到他那沙石和烂泥糊成的破院子后，刘长安关上木板拼接的灰色大门，挂上栓子，一屁股蹲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幅幅惨烈恶心的画面在脑海中来回翻动，挥之不去。

“该死，该死，该死的离国人，为什么，为什么！”

刘长安双眼猩红，不断用手垂着地面，他看到了他的发小马定文，也看到了他从小就喜欢的小芳，那是小时候想娶的人啊，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说书先生的一句话：强者多风多雨，强者无畏无惧。你要变强大，只有强大到发指，强大到所有人都怕你，强大到你无所不能，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否则，哼哼，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无能为力。

于是刘长安也嘀咕起来：“我要变强，一定！”

紧紧握起拳头，眼神不再恐惧。

缓过来的刘长安，翻过半丈多高的围墙，一头扎进了牛棚里。

“牛哥，太好了，你还活着。”

一头大黄牛正懒洋洋的躺在牛棚里，尾巴左右驱赶着烦人的蚊虫。

严格来说这头牛就是刘长安家的，只不过是在刘长安十五岁的时候作为‘抵账牛’抵了出去。

“小子你都未死，我当然活着。”

“呜呜呜，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刘长安本能的回道，声音逐渐低落，只感觉浑身汗毛炸立，到退一步喝到：“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