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都是我吃多了睡着趴在他身上。

他身上很凉，我把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

他好像是感受到了我的体温，坐了起来。擦去了嘴角的血。

“吓到你了，对不起”

“没事，跟我客气什么，多大人了还学着孩子打架。”

像是被责骂的小孩，他低下了头摆弄着

“喝多了，想跟他支棱一下，要不这几年训练都白做了。”

“合着做训练就是想跟好朋友打架呀？你可知道现在维一是市里的干部，小心把你抓起来。”

“把他也算袭jing了，我马上要回来去分局了。”

我一愣。

“考进来的，为了离你..们更近点。不然怕你们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

我们生疏的聊天，好像刚认识的朋友。

我们先去了一趟大院，后来才去了新搬的小区里。

“变化真大，这边的足球场都没了，玉米地也变成水泥地了哈”

“对啊，你走后没多久那边就都铺路了，想致富，先铺路。”

我们溜达着走回了小区，一言不发。

“你好像不如从前爱说话了”我看着他

他扭过头，我们四目相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闪躲。

“也没有，我们很少讲话。不知道说什么”他坐在了小区门口的石凳上，还是玩弄着手。

“现在回来了就不一样啦，我们可以陪你聊天。给你讲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嗯”

他浅浅的一个字，让我心里很是难过。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的感情是不会变的，知道吗？”我半蹲着看着他。

我摸了摸他的头。

下一秒，我的嘴唇盖上一层薄薄的、凉凉的…

经久没有松开。

我很紧张，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推开他。

两个嘴巴就在那僵持了几分钟，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问我，什么感情。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嘴巴是麻的。

“算了，如果你想回答，早就回答了”

他松开了我，径直走向了单元门口

“回家吧，我累了”他甚至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头也不回

14年的冬天，很冷很冷。

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赵子霖已经在车上等我了。

“上车吧，今天下雪，堵车会迟到”

后来我知道，那一年他不应该回来的。他放弃了很多很多

我点了点头，一点也不客气，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了他的“副驾驶”

我搓着手，叹道今年好冷。

他从后椅上拿了一个袋子，我打开是一条针织的围脖。是淡粉色的，还有一个羊毛手套。

你戴上，别冻着了。

他的每一句关心现在对我来说都像一把纸做的刀，不疼，但是扎心。

“你今天去干嘛呀？不回部dui了嘛？”

“暂时不回去了，直接等分配就好了。我选了联海分区。在你单位那边，以后我带你走。”

“没事的，其实我驾..”

他甚至没等我把话说完。

“现在冬天不好练车，驾驶证下了也不能直接上路，跟我走你也不能吃亏到哪里去”

我这次没做声，扭头看了看他，穿着黑色的棉服，修长的腿上套了黑色的直筒裤。带了个藏蓝的棒球帽，耳朵冻的有点微红，高高的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他的单眼皮很好看，嘴巴也很软…

他又看了看手表。

“还赶趟，去吃个早饭吧”

“我吃过了..”但是我的肚子却不识趣的咕咕叫了起来。

他停在了胖胖早餐店门口。进去买了几个包子和一杯热豆浆拿了出来放在我手上

“到单位稳当吃，以后早上我给你和奶奶送早餐，别让奶奶去早市了。现在路滑”

“今天是初雪啊”我趴着窗，看着大片的雪花，“小时候我最喜欢下雪了，我们一起打雪仗，你记得吗”

我哈了一口气，在玻璃上乱写。

“记得，你把石头裹上雪，差点砸死我”

…..

“我到了，你就停这就行了！你快去上班吧”

他把我手机要走，拨了几串数字。

“下班给我打电话”

我呆呆的看着电话里的数字，不是陌生的。

“早啊”

是黄政在给我打招呼，他又回到了上班时候的冷淡态度。

“早啊领导”我们一起走了进去。

“这两天雪挺大，你怎么来的？我看那边公交车都停驶了几趟。”

“嗯，坐车来的。”

今年下了好大一场雪，白茫茫的。整个城市都是白色的，很漂亮。

但也比不上05年那一场大雪，那年我15岁，刚上初中。我和他们疯跑在机场附近那玉米地上，赵子霖说明天有大雪，明天应该不会上课。我们一起住吧！晚上看我爸新给我买的dvd碟片！

我们应声说好，我很喜欢我们凑在一起的感觉，很温暖，又很知足。那天晚上我们住在了赵子霖家里，爷爷奶奶们在赵子霖前屋里打麻将，年轻的爸爸妈妈们在里屋打扑克。我们四个就在最里面屋子里的炕头上躺着，等待雪夜来临。

并排躺着李维一、赵子霖、我和李悦悦。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避不避嫌，大家都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我们猫在被窝里。只剩个头出来，看的是猫抓老鼠。记得那集很吓人，应该是汤姆猫上了天堂。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死去的猫，有被压扁的，有被淹死的。不过那也是长大后才明白的。

当时看，只觉得好笑

临近深夜的时候，大雪开始纷飞。我们都没有睡觉，学校颁发了第二天休息的公告。全市停课，单位也放假。我们整个大院的老人孩子都在赵子霖家里，因为他们家后来又挪出了几十平，盖了个大屋子。

雪越来越大，我们也没了看电视的心思。

“雪下的这么大，会不会有人被淹啊？”

李悦悦看着天真无邪的我，笑出了声

“也许等雪化了才会淹死人”赵子霖呛了我一下

雪已经下到了小腿那，我们也渐渐挺不住了，我最先躺在床上睡着了。

后来才知道，他们三个挺到了后半夜，因为我睡觉实在太折腾了，我睡着睡着脑袋就横了过来，头枕着悦悦的肚子，脚搭在赵子霖的身上。再后来脚又放在了枕头上。头在床根上….

用他们的话说，我像一个分针，一会动一下一会又动一下。

幸好第二天不上学，否则他们也可能去不成…

“你们咋都顶着黑眼圈呢？”起床后的我伸了个懒腰，看着他们三个小熊猫

但没人回答我，看来他们一定是太累了

….

大雪封门，雪下到了窗下面。大人们叫我们去玩雪。不过要穿的多点。

我的衣服都在家里，只见赵子霖把他所有的棉袄棉裤都安装在了我的身上，我像米其林轮胎的那个形象大使。

赵子霖把围脖系在我的脖子上，给我带了一副小手套，抓着我的帽子说带我去堆雪人。

我只觉得僵硬，因为穿的实在是太厚了，我根本走不动。任凭他拉着我。

大人们在空地上看着雪人似的我，我妈笑着跟赵子霖妈妈说“看你儿子给我姑娘裹的，我都认不出来了！跟个球似的！”

我只露出了一个眼睛。实话实说，如果我摔在地上都有可能弹起来。

大人们都看着拉着我的赵子霖和球状体的我。

赵子霖说的话我现在都记得“我怕她冷，怕她摔。”

只听我奶小声的说，这小子，现在就知道给自己找媳妇呢，大人们都笑出了声。

…

“晚上回家吃饺子，妈包的酸菜猪肉，喊赵子霖他们一起来”

我收到了妈妈发来的短信，应该是早上看见赵子霖回来了吧，

我回答好。

只是，怎么喊他们一起来呢？

这个重任又到了我头上。

我发了同样一条短信给李维一和悦悦：晚上妈妈喊你们去家吃饺子，记得来。

我们曾经约定过的，就算吵架再难堪，就算绝交。但是无论是谁的家人喊吃饭，一定要赴约。

我纷纷收到了那条“好”的短信。

怎么和赵子霖说呢？不然等晚上来接我的时候再说吧。

我放下了手机忙起了手头的工作。

我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的雪景，真好看啊。

我好喜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