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晚上问路，

不要晴天撑伞，

哭泣的鬼不可怕，

提防傻笑的人。

……

湘水向东，曲折蜿蜒如一条白蛇，穿行千里，扎进东海。

流水推船，船打转。

“我觉得纸船不行，该换大铁船，哼哼，你怎么看？”

黑猪缩在**船舱，江水距离船边不足一尺，动荡起伏，让人很不安。

“我觉得还行，柔软，舒服。”

石头精赖在甲板，沐浴阳光，悠然自得。

黑猪瞪它一眼，非常不满：“凭什么我在船舱，你在船头，换个位置。”

“你干什么？别，别过来！”

结果不难想象，纸船一个踉跄，两人都掉进水里。

石头精：“快救我，我不会游泳！”

黑猪：“你抓我干嘛，我也不会水。”

“你不是乌贼精吗，快，快游起来。”

“我现在是猪，猪，陆地动物！”

云萝莉小手流光扑闪，抬手一条云丝飞进江水，拉回两人。

黑猪浑身湿漉漉，胆战心惊：“我说纸船不安全，你不信，哼哼。原来我以前生活这么危险，还好机智，选择上岸当一头猪。”

云萝莉玉手柔软，轻轻摇摆，两朵云浮在两边，纸船缓缓上升。

燕和尚今天难得话少，一个人躺船上双手抱头，看白云悠悠。

云萝莉走过来问：“叔叔我们要去哪？前面有个岔口，左边东海，右边南海。”

“随便。”

燕和尚心不在焉，想了一下又说：“东海吧。”

“好的。”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叔叔，我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

燕和尚：“你没看到大火把庙烧了？”

云萝莉：“我可以修好。”

“算了，山上太冷，你也住不惯。”

“我衣服多，可以多穿几件。”

“山高路滑，危险。”

“我可以采云代步。”

“湘山树少妖多，小朋友容易被骗。”

“我尽量少出门。”

燕和尚不耐烦地坐起来，抓住她两条胳膊，深情地望着她：“我想静静。”

云萝莉：“我可以……哦，安静…”

黑猪背靠船板，跷起二郎腿，嘘声叫她过来：“小朋友，别问了，你的问号解决不了。”

“我想帮叔叔。”

“他在逃避现实，怎么帮？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省点口水养精神。”黑猪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教导她。

“其实走陆地会快很多，但是到处都在打战，人魔两边抓壮丁，是人是妖都逃不掉，此去东海也好，荣归故里，顺便避避风头。”

石头精鄙视它：“你现在这个模样有何脸面见水中乡亲父老，猪！”

黑猪斜斜眼，叫嚣：“自古英雄多磨难。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俺老乌和他们是同道中人。”

云萝莉：“他们为什么要打战，可以和平生活。”

黑猪：“一件漂亮的衣服，你非常喜欢，穿在一个小朋友身上，你会抢吗？”

云萝莉坚定地摇头：“不会。”

“还是那件衣服，它掉在路上，你和小朋友同时看到，会抢吗？”

云萝莉有些犹豫：“我最喜欢漂亮衣服，如果她也非常喜欢，我愿意让给她。”

“很好，如果这时你没穿衣服。”

云萝莉毫不犹豫：“抢！”

黑猪竖起脚趾，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蚩尤部落处于南方贫瘠之地，资源匮乏，气候恶劣，人族仙族占据大半肥沃美土，天材地宝，不计其数，蚩尤当然要抢，要争。”

“人族仙族可以让给蚩尤部落一部分土地，双方和平共处。”

“衣服撕成两半，你穿吗，要左边还是右边？”

……

江上的夜，月亮比地上圆。

滴答。

燕和尚听到雨声，摸了摸鼻子，没雨。

滴答滴答。

雨声渐大，从岸上传来。

黑猪大叫：“天啊，闹鬼了。岸上下雨，河中满月。”

燕和尚眼开佛光，万物现形，雨林中，狮妖凶戾，爪下按住一名红衣女子，半身染血，气若游丝。

“你们看好船，云萝跟我走。”

云萝莉：“好。”

“月下除妖，算我一个。”石头精飞身追赶，被黑猪一巴掌拍落。

“留下陪我。”

……

燕和尚冲进雨林，雨突然停止，回头看，不见江水，长路雾茫茫。

地面突然抖了一下，一阵红光像开炉的火焰一样扑出来，一只巨大的红色狮头图腾从天而降。

这红纹是染血一样的红，燕和尚猛地抓住云萝莉后撤：“快退！”

两人未来得及退走，地面剧烈震动，沙土上飞，树木倒飞，山石倒飞，狮头张开巨口吞噬这片山林，强大的吸力好像一个难以挣脱的漩涡，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燕和尚打出数百拳，拳拳生光，震出佛音，无数金色拳影汇聚一处，变成一座大钟笼罩两人，密不透风。

等到天地万籁俱静，燕和尚从大钟下出来，周围已无山林江水，两人站在一个山洞中，漆黑潮湿。

缩地成寸，瞬息千里。

他们中了幻术。

“何方妖孽设计于我？”

燕和尚冷笑扫视，目中生光，夜能视物，寻着一条通道追去。

……

黑猪拉长脖子眺望远处，大雨冲击地面溅出水雾，目力受阻，云深不见物。

“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石头精反应迟钝，良久才说了一句：“有鬼？”

鬼？黑猪疑惑地看了一圈。

“黑猪，有一股阴气靠近，你感觉到没？”

黑猪右眼突然一跳：“真晦气，你别乱说话。哪里有阴……阴气……”

咚。

纸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它突然结巴，全身一凉，感觉有一只大手攥着心脏。

黑猪咽了口唾沫，回想上一次吃的熊胆，慢吞吞地移动身体伸出头看了眼江面。

啊。

黑猪猛地缩头。

“鬼白女衣……”

“什么？”石头精往前挪动。

黑猪舌头打转，头皮发麻，尖叫：“白衣女鬼！”

石头精身体一僵，嗖嗖后撤：“真的假的，你怕鬼？”

“废话，你不怕？”

“我怕啊。可是你是老妖怪了，为什么还怕鬼？”

“害怕与生俱来，和年龄没关系。我神经衰弱，经不起吓。”

纸船又被撞了一下。

两人抱成一团，心脏扑通、扑通猛跳。

她与他们就隔着一层纸。

每一次呼吸都很漫长。

石头精口干舌燥：“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干嘛？”

黑猪神色警惕，双脚护胸，很想一脚把石头踢下水。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你要是母猪我们就活下来了。”

轰！

纸船剧烈震动，差点侧翻。

两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撞了这么久不累吗？”

石头抱着黑猪后腿哆嗦：“你要下去叫她休息吗，我可以推你一把，然后明早给你收尸。”

“我还要衣锦还乡，身兼重任。石哥，要不你下去吧。”

撞击停了，戛然而止。但是指尖扣纸皮的声音骤然而起。

黑猪两个脚趾按住胸口，有点喘不过气了：“天杀的，她如果有能耐就不能跳上来给我们一个痛快吗？非得这样折磨我们和自己，大晚上水里泡着不冷吗。”

阴气越来越近，好像从水里爬上来了。

两人把头深埋，浑身一软。

“惨了，你个乌鸦嘴，她真的上来了！”

“能怪我吗？你好歹是天上下来的，就没有学过驱鬼辟邪的法术？”

石头精想了很久，天蓬元帅为了偷窥嫦娥仙子曾经在天河练过一门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