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有时也叫无昼城，不管是什么名字，都是因为它的长夜而得名

城上的那片夜空常常都星月同辉，繁星点点，月光皎洁。这似乎是与其他地方的天空割裂的另一片天空。

地上灯火通明，永夜城也如同无夜城。

而在那五十里之内的一座山中，有一座祭坛。

纯银的王座上刻着来路不明的花纹，首尾相连的蛇雕如同环一样套在八根大理石雕成的柱子上。

一名脸色苍白的男子靠在王座上，那苍白的脸，纯白的衣几乎与纯银的王座融为一体。

七名凶兽凝固在台阶前的石板路之上，台阶是白玉做的，只有三层，而且已经出现了裂痕。

光风霁月阁在同一座山的另一个地方，也只有三层。它高于九层的佛塔，实际上算上底层却只有三层，顶层是星主练功的地方，二层到顶层的螺旋式阶梯断了长长一截，轻功不够的人完全没有办法到这第三层。本来这阶梯是修好的，但后来被现任的星主一掌拍断了。

他似乎在凸显自己的高贵，为每一个想见到自己的人设置难度。

立秋则经常来回在顶层和阶梯那儿跳着，完全像个孩子一般把这当成玩具。

生门的人在第二层，底下的小喽啰在第三层。

死门的人分散在各地的春夏秋冬四堂。

而如今他在室外，在这祭坛之上，王座之上，因为他今天将要见的，是阁外的人。

他的中指套着绳子，绳下连着一块白玉，玉上刻着一朵罗兰花，他怔怔的看着它轻微晃动，仿佛看着初恋的情人。

先于阁外的人到来的是立秋。

立秋是光风霁月阁里公认的除了星主胆子最大的人，因为只有她敢有事没事找星主闲聊。

甚至自告奋勇的要当他的情感导师。

不过星主一次也没有听过她的建议，一次也没有。

“胡久月真的是沈暂来么？”立秋站在台阶下叹了口气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讨厌王座的原因，她一次也没有上过这台阶。

“你不是不相信我的占星之术吗，既然不信，你又何必再问？”星主淡淡笑道。

也许是看着这块玉佩，他的心情好像相当不错。

星主也变了，世界上没有不变的事情，也没有不变的人。

即使是在外人看来精神完全不稳定的安燕女，也没有把握说自己一直是疯子的这个事实在几十年的光阴里一成不变。反复无常和持之以恒这两个词都能用来形容立秋。

持之以恒的反复无常。

察觉到星主变化的立秋既开心，又失望。

开心于他终于同自己一样“反复无常”，失望于他不再如星辰一般是不变的特殊存在。

在星主成为星主之前，立秋并不知道他的经历，但自打认识他以来，他就一直未变。

直到十二年前。

“如果她是沈暂来的话，你为什么要亲手杀了她父亲？”

“反正最后都是因我而死，我是不是亲自下手又有什么关系？”星主反问道。

“她要是知道了会恨你哟，还是说，是因为沈暂来的丢掉的那块玉在她父亲手上？”立秋叹了口气问道。

“她恨我，不影响她会变成沈暂来，纵使外形改变，她们的模样也会渐渐重合在一起。”星主说道。

“虽然这块玉的确挺好看的，但如果你这么想看这块玉的话，那么为什么现在不去看看她。这个时候你去试着把她宠上天，把一切问题都解决，把天汉王的人头放下摆在她的面前，一切都为她做完，一切道路都为她铺尽，一切都迎刃而解，那时你理所当然可以天天看着她。”

立秋的脑子里已经补足了剧本，她已经在想胡久月最后得知杀死自己父亲的人是对自己最好的男人之后会是什么心情。

历经朝夕，数千日的面对面，情感的高塔筑在将要崩塌的山上，究竟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

立秋只是突然觉得事情这样发展会很有趣，所以才这么劝说星主。

除了有趣，立秋什么都不在乎。

“没有必要。”和立秋那显得有些激情的劝说相比，星主的回答却显得冷淡的多。

他的确变了很多，但是通过讨好一个人来追求一个人这件事他还是不可能做得出来。

虽说如此，但是一边伤害一个人一边追求一个人他好像却做的得心应手。

“无所谓。”立秋虽然被拒绝了但是也丝毫不觉得沮丧和难过，因为星主和胡久月之间的事情可能会比自己安排的剧本更加有趣。

如果她知道了胡久月设想的入宫情节的话，那她为了找乐子也一定会推波助澜，鼎力相助。

察觉到预定的客人将要造访，立秋转身一蹦一跳的回了光风霁月阁的高塔。

来的是一个下人，二皇子手下的人。

“那时我就决定，我绝不按照别人的想法来活。”

胡久月能感受到这句话中小寒的决意，但她并没什么感觉，因为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还在吗？”胡久月问道。

“你指谁？”

“欺负你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胡久月感觉小寒那苍白的脸好像有些脸红。

是朝霞的原因吧，胡久月心想。

“大多数都死了。”小寒长吁一口气说道。

胡久月分不清楚那是松了口气还是叹息。

“怎么死的？”

“死在和邻国雪阳的战事上。”小寒淡淡说道。

胡久月对于雪阳唯一的认识就是无雪的雪阳这个外号。

“可我不恨雪阳，我恨天汉王。”小寒说道。

好像的确，两个人以后会是各种意义上的同伙。

胡久月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对了，你会模仿男孩子的声音吗？”小寒问道。

胡久月的声线跟一般的孩子相比有些低沉，但总体还是毫无疑问的女孩子的声线。

“可以。”胡久月换了男孩子的声线说道。

她那时之所以在自己脸上划了浅浅的一刀，就是那时想装成一个男孩子出城。

这是早在她计划离家出走就想过的事情，到时候有人来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

“没有。”大概会有这样的对话吧。

毕竟十二岁女孩的身材和男孩子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挺好，这样办许多事情会比较方便一些，我也不用向立秋讨什么药了，那药效果很好，喝下之后绝对听不出原来的嗓音是什么样子，就是，同时也容易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我忽然有一个问题。”

胡久月看着小寒那双水灵的眼睛说道，同时观察着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