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不得？”小寒低着的头微微上抬。

“没有什么舍不得吧，大概，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胡久月叹了口气说道。

“将来我们可是同伙，各种意义上的。”小寒微笑说道。

小寒拉起了胡久月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挺嫩。”小寒冷笑一声说道。

和小寒那有不少茧子的手相比，胡久月的手的确是嫩了些。

“再多看看吧，你马上就要失去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了。”

胡久月一边走着，一边伸出自己的左手看了一眼。小寒说的话乍一想其实有些吓人，实际上她只是想没话找话。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小寒问道。

“因为我感觉我不该说谢谢。”

“马上你那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也会起老茧，大概半个月的时间。”

“你会教我功夫吗？”

“会的，因为不能一边说你拖后腿一边什么都不帮你。”小寒说道，同时挥手跟赶车的人打了声招呼，拉着胡久月上了马车。

没由来的，胡久月突然觉得自己面前这个新师父好像在某些方面有些笨拙。

“我想多了呢。”在她们落座后，小寒自言自语道。

什么想多了？这句话胡久月会想，但不会问。

“脸上留疤的人，怎么可能在意那种小事呢？”小寒叹了口气，又把目光移回到胡久月的身上。

她坐着，右手扶着剑柄，眼神凌厉，像是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跟她决斗的剑客。

在赶车的一声“驾”之后，胡久月感觉到她们正缓缓向城外驶去。

“我感觉到了杀气。”胡久月勉强笑了笑说道。

“是因为我的话可以不用说出来。”小寒淡淡的说道，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虽然直觉告诉胡久月好像有两三个人在盯着自己这个方向，但胡久月也不想做更多的解释以防被误解成为卖弄。

很快那直觉成了断了的藕丝，突然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也是，我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量呢，不然那天，父亲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在杀手手上。

正当她想到这儿的时候，才发现小寒的眼中的锐气已经消失，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

说是趁着夜色出城有些奇怪，因为永夜城大多数时候都是夜晚。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快到城门的时候，小寒问道。

“应该担心什么？”

“没什么，你要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话，我会对我的某一个猜测产生怀疑罢了。”小寒淡淡说道。

城门的检查并不是很严格，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会有逃犯跑了出去。

不如说她好像根本就没有被通缉。

即使天汉王真的知道，说不定也根本不在意一个侥幸逃生的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她已经不能用原来的名字，过去那段大小姐的日子，留下来的也就真的只剩经历罢了。

她突然想到定然有人冒充自己，才让自己逃过一劫。

是不是那个可怜的，一直被自己欺负的丫鬟？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想到这儿的时候她的呼吸突然停了两下，只好奇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悸。

“立秋没有跟你说我是谁吗？”胡久月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就算说了我也不是很敢信她。”小寒叹了一口气说道。

出城的过程很顺利，没有什么额外的麻烦。

“我说啊，坐着陌生人的马车，送你去哪里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和她那冷冰冰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她似乎总是用一种笨拙的方式想吓唬她。

“我没得选。”胡久月笑了笑说道。

小寒沉默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可以不用逼自己非要说话的。

当然，这话胡久月只敢在心里想想，虽然暂时看上去是个正常人，但谁知道会不会是另一个立秋。

“刚刚确实有三个人准备袭击我们的马车。”

“我就知道我是不值得你用那样的眼神来凝视的。”

“不过之后我姐姐把他们解决了，有听到声音吗？”

“我没有。”

“我也没有。你有听过虚日城吗？”小寒缓缓说道。

“听过。”

天汉的绝大多数国土黑夜都比白昼长的多，越远离永夜城的地方，黑夜就会短一些。

胡久月之前就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一个地方只有两个时辰的白天？

“嗯，听过就好，你不会轻功，我也不想背你，就靠着车马估计要走三天三夜，你做好准备。”

听到准备两个字，胡久月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买的炊饼不知道去哪了，自己身上还有些银子，还有腰间的一把刀和腰带上佩着的一串用来辟邪的铜钱。

胡久月会想到可能掉在哪儿，也可能被立秋处理掉了，但她绝不会想到立秋把它们一个一个认认真真的吃完了。

“我能看看外面吗？”

“自便，毕竟这又不是坐牢。”小寒回答道。

她掀开她那边的帘子，看向外面。

外面是青山绿水，应该不会有什么山贼，也不会有什么野人。

山虽然高大，但是太接近王都，如果自己真的想在山上生活的话，还不知道朝廷会搞什么幺蛾子。胡久月越想越觉得不可行，但却并不为当时的行为感到害怕。

因为其实从出家门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迈出任何一步。

冷风吹过，胡久月突然想起今天是元宵。

不过都无所谓了，想必天汉王也是一样无所谓的，他也许正为战争或者朝政忙的不可开交，没有注意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还是说鲜血是一个好彩头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胡久月想杀了他，

“师父嫁人了吗？”

“你还是叫我小寒吧。”小寒叹了一口气说道，却没有回答胡久月的问题。

“如果我的仇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我，我们是不是一家人了？我是不是应该在那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不断面对他，认识他，然后找机会杀了他？我感觉事情好像本来应该这么发展的。”

“天汉王从妖妃那件事情之后就连宫女都再也没有选新的了。”小寒脸色变了变，缓缓说道。

面对小寒突如其来的摊牌，胡久月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而且这种方式虽然看着可行，不过你骗人的同时，他也在骗你，你不一定能忍住不被骗，到时候心软了就全完了。你还是一个人杀进去，那样更加爽快一点儿。”小寒笑了笑说道，不知为何，胡久月唯有在这时感受到了小寒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