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见到一人生于终南山，姓钟，名馗，字正南。

他生的相貌丑陋，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络腮的胡子向四面八方横飞，一双眼睛硕大有神，仿佛有怒火一般熊熊燃烧。

钟馗面容丑陋吓人，用凶神恶煞来形容都不为过，不过他勤奋刻苦，饱读诗书，经纶满腹。加上嫉恶如仇，待人正直，武艺高强，心中有着强烈报效国家的梦想，在成年后他便在科举考试中报了名。

宛如站在上帝视角一般，钟馗的经历也好，梦中世界的各人各物也罢，就像是在播放电视剧一般闪过，而钟楠，只是一名观众。

时间如流水，百般留不住。

画面一转，这一日，科举考试在即，钟馗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城，入眼楼台林立，走街贩卖的摊贩，吆喝着客官里面请的小二，车水马龙人头抖动，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让钟馗面露笑容，在大街小巷瞎逛起来。

当他走到一处算命先生摆的摊位时，他停了下来。

“先生，我是赶考的举子，你给我卜个吉凶，算算前程。”

话音落下后，钟馗将自己名字中的馗字写给算命的人看。

算命的先生看着这个字，思量了半天后慢条斯理说道：

“相公此次科举，文章定然独占鳌头，但你时运不济，到时不但名落孙山，且凶多吉少。”

算命先生看着钟馗，停顿片刻道：“馗字拆开是九和首，现在时序九月，你来应试，必然名列榜首。但是，这个首字被抛开一边，恐怕近日内有大祸临头，望相公谨慎才是”

钟馗听了摇摇头，心中的想法在钟楠的脑海里冒出来：大丈夫在世，只要行的端正，怎会有大祸降临？况且头长在自己身上，还掌握不了吗？自己这是去科举，又不是去打仗，有何可怕？

钟楠露出了震惊之色，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钟馗心中所想。

随后钟馗付了银子后扬长而去。

没过几天，科举开始了。

钟馗自信满满地进入考场，待发下卷子后看了看考题，提笔便答，他下笔如有神，一气呵成，没过一会，卷子就写完了。他将卷子交于考官，当时的考官正是大名鼎鼎的昌黎先生。

昌黎先生看到卷子后，对眼前的卷子赞不绝口“答得好，答得好，真乃奇人！文章字字珠玑，堪称继李太白、杜子美之后。”

昌黎先生对钟馗的文章大为赞赏，把他点为了第一名。

没过多久考试结果出来，不出意外，钟馗拔得头筹。

笔试第一，自然是获得皇上的召见。

翌日，金銮殿上。

皇上看着相貌丑陋的钟馗，心中不悦，带着挑刺的语气道“我朝取士，全在身言书判，此等丑陋之人，如何能点为新科状元？”。

昌黎先生见状，连忙道：“人不可貌相，晏婴身高三尺为齐相，周昌口吃辅佐大汉，孔子以貌取人失去子羽，此人确实非常有才，请皇上三思。”

皇上沉默，觉得昌黎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为自己刚刚的话感到羞愧。就当他想要开口把钟馗点为新科状元时，时任宰相的卢子良上奏道：“人才就是要内外兼修，此人相貌如此之差，皇上应该换个人选，金科考生三百多人，少了他一人不足挂齿，再另选一个便是了。”

钟馗本身便是个爆脾气，一看此人言语便知必是心胸狭隘，妒贤嫉能之人，如此糊涂也能当得宰相？不由怒发冲冠，指着卢子良的鼻子破口大骂“如此昏官在朝，岂不误国？”

嫉恶如仇性子刚烈的他别起袖子，一拳就朝着卢子良挥过去。

金銮殿何等地方，岂能容他这般放肆，朝堂之上乱成一团粥，同窗好友们纷纷赶忙将他拉开。

皇上心中的惭愧之色褪去，极为恼怒，暗暗庆幸还没开口把他点为状元。这种无礼胆大妄为的人，不配。

“来人，拿下~”

他非常不悦，狠狠拂了下袖子。

钟馗见此脸色涨红，大喝道“以貌取人，犹如以斗量海，今我钟馗受奸臣之辱，就在此以死明志。”

说着就撞向殿中柱子，在殿中将士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金柱已经是鲜血四溅，红白之物沾满。

皇上见钟馗一怒之下竟然自杀，大出意外，心中的气顿消，他坐在龙椅上呆愣了片刻，心头闪过后悔二字。

殿试正常进行，钟馗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只是发生了这种事，皇上夜间经常失眠，在一个月后下了一道旨意，

诏书曰：感其钟馗为人正直，忠心有嘉，饱读诗书，文武双全，以状元资格殡葬。

梦境到此结束，钟楠悠悠醒来，刚才的梦境极为真实，即使他是以旁观人的视觉看过了钟馗的一生过往，也为他深抱不平。

“这么刚烈，值得吗？”

随后，他感知到了脑海里一阵清明，意识专注之下只见一枚正正方方的玉印悬浮在广阔无边的天际里，而这方天地他又能深切的感受到，没来由的，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脑海。

这方玉印，上刻雷电诛邪符箓，印背是一尊脚踩乌云，豹头虎面身披红袍的天师，正是钟馗本尊。

民间相传，钟馗死后被玉皇册封为驱魔真君，这方玉印上刻着斩妖除魔四字，钟楠猜想，这方玉印要么是天师印，要么是真君印。

钟楠呆愣片刻后赶紧爬出过供桌，对着塑像恭恭敬敬的磕头跪拜，脑海里妖魔胆敢为人祸，喋血七星誓不饶的声音好似在回响，他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伸手摸了摸，困扰了他许久的小黑毛全不见了。

“天师爷爷恩同再造，一定谨记教诲~”

钟楠一张丑脸上满是感激欢喜，他不知道脑海里的玉印有什么用，但困扰了他多年的黑毛已经不见，他跪拜着久久不曾起身。

他知道自己得了莫大的好处，而这些好处都是来自眼前的塑像。

醒来后他清楚得知道钟馗已经消散，但这份恩情以及在脑海里的回响，需要他铭记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