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酒吧

晚上接近九时之际，景乾阳和南宫宇来到一座位于青松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停车场。

根据预言家的查验，今晚这里会有两匹狼人出没。

这座停车场位置颇为偏僻，不过因为价钱便宜的关系，还是有不少人在这里停车，此刻大部分车位都已经满了。

停车场总共五层，两人从一楼开始，把所有楼层大致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狼人的行踪。

但是他们不敢就此松懈，因为预言家的查验几乎都不会出错，准确度趋于百分之百。

他们决定在三楼埋伏，静候狼人出现。

过了一会，上方的楼层隐约传出怪声，两人均是一凛。

他们立刻顺着声音来源走上四楼，并看到楼层深处有辆黑色的轿车。

车里正在做一些儿少不宜的行为。

南宫宇轻咳一声，“我们还是……”

他话未说完，轿车内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似的悲鸣。

下一秒车门打开，一名痞里痞气的年轻男子走出车厢，随着他出现的，还有一具从车里滚下来的女尸。

这具尸体全身不着寸缕，胸口被挖出一个血淋淋的洞窟，恐惧的情绪铸刻在她每条颜面肌肉上。

男子手里抓着一颗状似水球的紫红色物体，定睛一瞧，那竟是颗人类的心脏。

男子咬了一口心脏，嚼了几嚼后作出评价：“虽然是个丑女，但味道还算。”

他话未说完，一颗银弹便挟着热风射向他的头部，而在同一时间，他也完成狼化，变成了一匹体型瘦长的灰狼，并且精准地用獠牙紧紧咬住了子弹。

灰狼把子弹像口香糖般吐掉，笑得一脸狰狞：“就不能让人好好把话说完吗？”

景乾阳再次朝灰狼扣下扳机，这次成功击中了对方的耳朵，南宫宇亦已幻化出血刃，伺机夹击灰狼。

灰狼以一敌二，逐渐被逼进了死角，景乾阳正要一举射杀他时，突然察觉到另一股野兽的气息。

举目四周，停车场里并没其他狼人的踪影，疑惑之际，上方传来了异响。

抬头一望，原来有匹棕狼正在天花板倒挂着爬行，之后更翻身扑下，张开血盆大口噬向景乾阳。

景乾阳虽然马上闪避，但还是被咬到左肩，让他不禁发出痛呼。

“乾阳！”

南宫宇惊喊，赶紧用血刃封锁棕狼接下来的进攻，深深地划伤了他的右前足。

棕狼闷哼了一声，在女巫的剧毒蔓延到全身之前，狠下心把受伤的脚一下子扯断。

双方各有负伤，两匹狼人判定走为上策，于是往楼梯口的方向逃跑。

景乾阳不顾肩头的伤口追了上去，瞄准他们开了两枪，其中一发成功贯穿了棕狼的背部，棕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哭号后颓然倒地。

灰狼甚是狡猾，他看似要逃往楼梯口，之后却突然转向，一鼓作气地翻过楼层的围栏，从四楼直接跳到地面的花坛。

对于强壮的成年狼人来说，这种高度只是小菜一碟。

景乾阳正要继续追赶，却被南宫宇阻止。

“你被咬伤了，我先给你用解药！”

“别做多余的事……”景乾阳倔强地说，但是声音却带着几分虚弱。

神民所穿的黑西装均由特殊布料缝制而成，方便活动之余，亦具有一定防范狼人抓伤和咬伤的作用。

南宫宇检查景乾阳的伤势，只见他伤得挺重，衣服都被咬烂了，肩头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赶紧从怀里拿出一瓶装有自身血液的瓶子，均匀地倒在对方的肩头，下一秒伤口冒出了丝丝轻烟。

景乾阳闷哼了一声，眉头稍稍皱起。

“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南宫宇的语气充满担心，“我们先把任务的进度向教会汇报，之后便会有其他神民去处理那匹狼人了。”

“不。”景乾阳紧握猎枪，咬着牙说：“屠民的狼人……我要猎杀到底！”

景乾阳和南宫宇追踪着逃走狼人的气息，来到一间名为“疯狼”的夜店。

它的招牌一如店名，是个散发着疯狂气息的恐怖狼头，七彩的霓虹灯在黑夜里发出了吸引飞蛾扑火的光芒。

这间夜店位于某幢废弃大楼的地库，乃是非法经营的，几乎没有保安措施，两人没费多大功夫便从后门混了进去。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南宫宇不安地低声念诵祷文，“这里是罪恶之地，我们才十六岁，要是安琪拉修女知道我们来这种地方……”

“那你去外面待着吧。”景乾阳不耐烦地说。

“不要丢下我！”

二人来到夜店的主舞池，只见这里面积广阔，一颗巨大的镭射灯球悬挂在空中，正在不停旋转和变换颜色。

在让人眼花缭乱的激光中，数百名打扮时尚的青年和衣着清凉的辣妹，正在随着唱片骑师的混音摇头晃脑、扭腰摆臀，仿佛群魔乱舞。

有些人明显是喝醉了，也有些人明显是服用了毒品，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地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酒瓶和烟蒂，以及不明的药丸和胶囊，甚至是用过的针筒。

景乾阳和南宫宇戴着鸟喙面具，本来显得甚是突兀，但在这间魔窟似的夜店里，面具刺青彩绘样样来，扮相比他们更诡异的人比比皆是。

“乾阳，这里好可怕，我们不要走散了……”南宫宇焦虑地拉着景乾阳的袖子，畏首畏尾地走着。

夜店里设置了烟雾机和彩粉机，喷出了混入香味的雾气和彩色粉末，再加上酒臭、烟臭、古龙水等等，各种乌烟瘴气搅在一起，简直就是气味地狱。

两人在舞池大致绕了一圈，却找不到那匹逃走狼人的踪影。

“乾阳，我们还是先撤退吧。”南宫宇担心地说，“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南宫宇再三劝说下，景乾阳终于同意先行撤退，但是拜烟雾所赐，他们只能看到近处的事物，连出口是在哪个方向也搞不清楚。

下一秒，景乾阳感到有些滚烫的液体溅上了手臂，仔细一瞧，那竟是鲜血。

看向液体溅来的方向，只见烟雾里隐约有道野兽的身影，并且正在大口啃着一名男子的手臂。

那名男子手臂上的肉几乎都被啃光，甚至连骨头也能看到，神奇的是，他仍然随着强劲的电音节拍摆动着身体，像是没有痛觉。

渐渐地，景乾阳和南宫宇四周出现了越来越多狼人，并且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舞动的人群。

那些人被毒品麻痹了知觉，连自身正沦为狼人大餐也不晓得。

数名坦胸露背的辣妹围住了景乾阳和南宫宇，对他们大跳辣身舞，之后犹如画皮女妖一样，逐步褪去娇媚动人的皮囊，展露出狰狞凶猛的狼相。

南宫宇手握血刃，逼退了一匹扑过来的灰狼，景乾阳亦顾不得在这里开枪会误伤市民，向一匹黑狼射去了银弹，但是枪声甚至不比音乐声来得大。

“这里可不是儿童游乐场哦，两位神民小弟弟。”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一名二十余岁的美艳女郎，拥有一头烈焰似的红发，身材亦同样火辣。

这名女子是这间“疯狼”的店主，也是这一带狼人的“头狼”，札娜伊。

眨眼之间，景乾阳和南宫宇便被札娜伊和她的多名手下重重包围。

“但既然你们专程前来，我就当你们想参加派对吧。”

札娜伊露出了艳丽中带着残忍的笑容。

“正好我们也吃厌了这些毒虫，来吃吃送上门的神民小朋友也是不错。不过这位拿着血刃的好像是女巫？那直接杀掉好了。”

他们这群人身处舞池的**，周围烟雾弥漫、电光四射，人们仍然沉醉在劲歌热舞当中，唯独这里陷入了如箭在弦的紧张气氛。

景乾阳和南宫宇分别握紧了猎枪和血刃，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而狼人们也在蓄势待发，只待札娜伊一声令下，便会扑上去把他们撕成碎片。

正当气氛紧绷到极点之际，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

“区区狼人居然这样狂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四周的浓雾里除了狼人外，还多了十几道戴着鸟喙面具的身影。

南宫宇暗暗松了口气，他向教会请求的增援终于到了。

“唉唷唉唷，今天是吹什么风呢？”札娜伊格格娇笑，“居然有这么多神民大驾光临本店，可真是荣幸哪。”

“少废话了，札娜伊。”一名男性神民沉声道，并且向前踏了一步。

他的体格极其壮硕，就连黑西装都掩不住那身强健的肌肉，从他腰间的佩剑看来，他是一名骑士。

“半年前神民才把你的店扫荡过一次，但被你侥幸逃脱，没想到你居然不知悔改，继续干这种残害市民的勾当！”

“你还是这样严格的男人，多玛斯。”札娜伊笑靥如花，“不过这些所谓的市民也只是些纵欲过度的毒虫，死了也不可惜吧？”

“别为你的滥杀无辜找借口了！”名为多玛斯的骑士严厉地斥责，“无论是什么原因，狼人屠杀市民就是不对！”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札娜伊稍微收敛了笑容，“本应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我们，却被你们神民赶尽杀绝，只能在天黑后的世界苟且偷生。有多少狼人被活活饿死，你知道吗？”

“谁叫你们生来是狼人？”一名猎人插口，“没把你们这些畜牲种族灭绝，你们就该心存感激了！”

“看来我们是无法沟通了。”札娜伊轻轻叹气，“总之，我决定不再看你们的脸色了。从现在起，我们狼人想吃谁就吃谁，包括你们神民！”

下一秒，札娜伊蓦地变身，从人类女子变成一只披着红色毛皮的大型四足动物，乍看之下有点像狐狸，但其实是一匹赤色母狼。

接着札娜伊便露出满嘴獠牙，猛地扑向多玛斯，多玛斯迅速地拔剑格挡，札娜伊的手下亦向其他神民发动攻击，夜店舞池顿时变成杀戮战场。

一名猎人被狼人咬住了大腿，并且狠狠撕下了一大块肉，在同一时间，一匹狼人被一名骑士用利剑刺穿了侧腹，连肠子也流了出来。

景乾阳和南宫宇跟其他神民并肩对抗狼人，战况正激烈之际，景乾阳瞥到一台放在墙边的烟雾制造机，突然灵机一动。

他对南宫宇说了几句话，南宫宇听后点点头，趁着战斗的空隙走向烟雾制造机，把某种东西加了进去。

札娜伊虽是雌性，但是杀起上来的狠劲却不输雄性，只见她死咬着多玛斯的肩膀，直到骨头碎掉仍不肯放口。

一名猎人见状立刻朝札娜伊开枪射击，这才逼得她松口闪避。

“札娜伊，人类和狼人终究不能共存，受死吧！”

多玛斯忍着肩头的剧痛举剑，正要一下子把札娜伊砍成两半时，却有一匹金狼突然冲来，死咬着多玛斯手臂不放。

札娜伊死里逃生后，准备再度扑向多玛斯，下一秒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麻痹的感觉在体内蔓延，这是中毒的迹象。

“这是女巫的毒？”她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时候……”

“乾阳，你说得对，血雾果然能让狼人中毒。”南宫宇低声地对搭档说。

刚才南宫宇接纳了景乾阳的建议，把自身血液加进烟雾制造机里，接着血雾便弥漫在整片舞池，当狼人吸入后便出现了中毒反应。

但由于血液化为雾气后，每次摄入均只是微量，因此无法让狼人一举毙命，只能削弱他们的力量。

双方势均力敌，再斗下去只会落得两败俱伤，札娜伊开始萌生退意。

“多玛斯，狼人的时代即将到来。”札娜伊傲慢地宣称，“我们的“王”已经降临，他注定会成为米勒山谷的统治者，让狼人站上顶端！”

“你们的“王”？”多玛斯重复。

赤色母狼并未回答，仅仅咧嘴狞笑。

封闭的室内环境、极度高温的镭射灯、漂浮在空中的浓厚彩粉……这里具备了酿成灾难的种种条件，并在此刻到达了临界点。

下一秒，一股巨大炽热的能量瞬间爆发，把夜店里的所有人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