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汾酒口味纯正、回味绵长，喝了不上头。李进的父亲和爷爷都喜欢喝白酒，他耳濡目染，也练出了一副好酒量。啤酒对他来说就是漱口水，白酒才是心头好，不过如今的身子骨太弱，有些不胜酒力。他和殷三儿喝完酒之后，回到屋子里倒头便睡。

红药在西厢房哭得眼睛都肿了，碧姑劝解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了哭声。两个小丫鬟玉琪和香墨听说少爷坏了心肠，要把红药姐姐嫁给殷三儿那个混蛋，都是义愤填膺，气哼哼地就要一齐去找少爷理论。碧姑虽然也很生气，但她毕竟还是识大体的，连忙制止了两个小丫鬟的胡闹，气得她们两个晚饭也没吃，还说碧姑姐姐和少爷一条心，看着红药往火坑里面跳，也不伸手救一下。碧姑百口莫辩，按起葫芦瓢又起，心中也是十分气恼。

天刚黑的时候，碧姑有点放心不下李进，便借故回到了正屋。屋子里面黑漆漆的，还充满了一股酒臭味。

碧姑给屋子里掌上了灯，这才看到李进穿着披风，鞋也没脱就大字型地躺在了木床上，吐了一地的腌臜之物。碧姑差点儿气得哭出来，既有委屈，又有心疼。

“你病刚好，就贪杯喝酒，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真是气煞个人。”碧姑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边数落着，一边给李进换上了睡袍，又把屋子里打扫了干净，然后点起一笼熏香。

李进在睡梦中似乎梦到了什么美事，脸上坏笑着，嘴里念叨：“都是我的，发达了，哈哈。”

碧姑坐在李进的床边，给他盖好了被子，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掐了他一把，狠声说道：“少爷，你是怎么了？红药怎么能许给殷三儿呢，你还不知道吧，红药其实是喜欢你的。”

碧姑刚开始发现红药喜欢李进的时候，心里是很生气的，红药怎么能喜欢少爷呢？少爷只有我才能喜欢。后来相处得久了，碧姑对绵软厚道的红药渐渐放下了戒心，两个人的关系也是情同姐妹。有几次胡思乱想的时候，碧姑觉得如果自己和红药都做了少爷的姨太太，这也未尝不是个好事。少爷现在是举人老爷，将来一定是要做大官的，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谁知道少爷将来要娶多少个女孩子呢，如果有红药做姐妹，互相之间也有个帮衬吧。

碧姑怎么也没想到，少爷今天对殷三儿那么客气，还做主把红药许给了他。“少爷啊，你难道是糊涂了？”

碧姑坐在床边的一个绣墩上，看着李进思绪万千，心中充满了疑惑。

三更天的时候，李进翻了个身，醒了过来，感觉喉咙发干，就喊道：“碧姑，我要喝水。”

碧姑听到李进的声音，连忙起身，从银瓶中倒了一杯水给李进，李进咕咚咕咚一口气便喝了下去。

“慢点喝，小心呛着。”碧姑关切地说道。

李进喝完一杯水，身子觉得舒爽了不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问道：“碧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都三更天了呢。”碧姑将水杯放到茶桌上，背对着李进说道。

“碧姑，你靠近些，我有话对你说。”李进突然沉着声音说道。

碧姑听李进说的郑重，就坐到床边，低着头看着李进。

“再近一些。”李进不容置疑地说道。

碧姑突然脸红了，少爷这是怎么了？再近一些，脸都要贴上了，也不怕羞。可是看到李进的目光之中除了焦虑，没有一丝淫邪之色，便鼓足了勇气，慢慢俯低了身子，一张俏脸挨到李进的枕边，眼睛却娇羞的闭上了。

李进近距离看着碧姑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痒痒，不过现在的小身板太虚，硬度不够啊，就是想做什么，条件不允许啊。

“碧姑，院子里的人都睡了吧？”

作为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碧姑感受到男子嘴里热乎乎的气流吹到自己的脸上，一下子慌乱无措，心里仿佛还充满了一些期待。李进说的什么，她根本没听清。

李进看碧姑长长的眼睫毛抖动着，脸上一片红晕，也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心中一急，便抓住碧姑的小手，狠狠地一捏，说道：“碧姑，你听我说，院子里的人都睡了吧？ ”

碧姑的手被捏痛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说道：“这么晚了，她们肯定都睡了，少爷有什么吩咐？”

过了好一会儿，李进看着碧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碧姑，我可以信赖你么？”

碧姑突然间明白了，少爷是有心腹话要和自己说。她思量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回答道：“少爷，碧姑可以为你去死，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李进听了碧姑的回答，虽然知道碧姑忠于的是另外一个李进，可内心还是被深深地触动了，于是脱口而出：“碧姑，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碧姑吐露心意后，内心之中有些患得患失，都不敢看李进的眼睛。

“碧姑，管家荣贵狼子野心，殷三儿是他的狗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那少爷怎么还要把红药许给殷三儿？”碧姑一脸的不明白。

“现在的形势，如果在明面上过招，我们是斗不过荣贵的。只有让他放下戒备，对我们没有戒心的时候，才能出奇制胜。”

“少爷，你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县太爷还是你的丈人，怎么会斗不过荣贵呢？难道他还敢造反不成，这府里终究是姓李的，以奴欺主，就是朝廷的王法也不会答应的。”碧姑觉得李进太妄自菲薄了。

“碧姑，荣贵有什么底牌你知道么？下午我私下里问过你哥哥，牛背湾江面宽阔，水流并不急，老爷的船怎么说沉就沉了呢？就算是沉了船，为什么偏偏老爷的尸首没有找到。老爷到底是落水淹死的，还是在船上的时候就被害了？这些你想过么？”

碧姑听着李进的话，突然间感到一阵的发冷，她觉得黑沉沉的屋子里有些怕人，只有呆在李进身边才能安心。

“这几日，荣贵派了十几个小厮在园子外面把守，其实就是把我软禁了啊，你以为我能出得去？我要是敢造次，说不定哪天，本少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见了阎王。”

“那我们怎么办？”碧姑并不笨，相反十分聪明，只是限于年龄而阅历太少，经过李进的点拨，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前的情况。

“不要怕，我仔细琢磨过了，荣贵现在还没有掌控全局，还需要打着我的招牌做事情，只要我老老实实地配合他，他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不过一旦他完全掌握了府里的人事，说不定就要对我下手了。”

“那少爷的意思是先把殷三儿拉拢过来，让他偷偷地放你出园子，然后去县衙告状，让县太爷收拾荣贵？”碧姑仿佛猜到了李进的想法，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咱们手里没凭没据，就是到了县衙，我那个便宜老丈人也不能把荣贵怎么样，打草惊蛇，反而坏事。”李进平静地说道。

“那有什么好办法对付荣贵呢？”碧姑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自有章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碧姑见李进不愿意说，便不再追问，屋子里突然寂静了下来。院中的桂树被夜风吹动，枝桠一阵阵地摇动，被月亮照在窗户纸上，好像张牙舞爪的魔鬼一样。

过了良久，李进问道：“碧姑，除了园子里的人，你觉得这府里谁是站在我这边的？谁是站在荣贵那边的？”

碧姑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回道：“账房的王老猫一贯和荣贵不怎么对付，他应该是站在少爷这边的。库房现在是殷三儿管着，他肯定跟着荣贵一条道走到黑。府里的两个二管家胡裕德和汤禀望，原本都是老爷亲手提拔的，不过这两人属于墙头草，现在应该都倒向了荣贵。府外十几处生意的掌柜，有的和荣贵很熟悉，有的资历比较老，并不把荣贵放在眼里。”

李进听完，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人呐，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看来只有大局已定，府里的人才能站在咱们这边。”

碧姑的右手一直被李进攥着，她想抽出来，可是又迟迟不见动作。

“碧姑，我听说荣贵今年60多了，却一直没有娶妻生子，故老相传，有一门神功需要自宫才能练习，你看这个荣贵有没有自宫？”

“少爷，什么叫自宫？”碧姑不解地问道。

“自宫就是自己动手，把那个东西切掉。”李进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哪个东西？”碧姑还是不明白。

“嗨，你怎么还不明白，没上过生理课啊，就是男人的那个东西呗。”李进说得十分自然。

“少爷，你又胡说！”碧姑一下子明白了，羞恼地举起左手拍打李进的胸口。

“我说，你轻着点，我可不是沙包，经不住你这么打啊。”李进这小身板，胸口全是排骨，一点胸肌也没有，被打得差点翻白眼。

“谁叫你胡说的？”碧姑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李进实在忍不住痛，只好用另一只手抓住碧姑的左手，碧姑两只手都被抓住，一下子伏到了李进的身上。

“我滴个娘。”李进被压得差点背过气去，然后感到两个肉球软软的又弹力十足。“这娘们果然凶猛！”

好半天，碧姑才坐起了身子，脸上一片绯红。

李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刚才我和你说的话，对谁也不要说。”

“对红药也不能说么？”

“嗯！”李进斩钉截铁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