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宵白怒气的眸子，死死盯住苏灼面纱下的脸。

接着似乎又像不知道她是苏灼一般。淡淡说道：“小瘸子，你很高傲啊。”

“回公子，我不敢。这就为你抚琴。”苏灼从他森冷的眸子里，感觉到一阵阵毛骨悚然。

苏灼放下酒，便看见傅红衣眸色沉沉，若谪仙一般走了出来。

苏灼和他眸子一对上，眼神无声交汇。

交谈在他们眉目之间流转。

“小瘸子，当心些。”

“红衣，放心，不会有事的。”

平静下来的沈宵白，被那流转的眼神彻底激怒了！

她们……

哼！

“慢！”沈宵白突然站起来，眼神不善地看着傅红衣。

“公子有何吩咐？”傅红衣微微低胸颔首，表示对他的尊重。

那尊重含有一份深深疏离。

“你是我大熙第一琴师？”沈宵白冷冷问道。

“在下从来不认为是第一琴师。比我好的琴师很多。”傅红衣不知沈宵白要干什么。

苏灼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她慌忙跪下：“公子，我为公子抚琴吧。”

“抚琴？不用了。本公子觉得这位琴师，琴技确实高明，闻之如仙乐之境。本公子愿听琴一夕！”沈宵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听琴一夕？

哪个琴师能够接连不断弹奏一夜啊！

苏灼惊讶地从地板看上沈宵白的脸，变态呀，沈宵白，你不睡觉么？

苏灼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责备和不满。

她为了那个琴师打抱不平？

苏灼，你太幼稚了。

自己生死难卜，还敢为别人打抱不平？

苏灼抿了抿唇：“公子爷，若听到天明。会耽误公子的。”

“你是在关心我？”沈宵白发出一声冷笑。

“不敢，公子金贵，我不配。”苏灼低头看着脚下摔碎的酒壶。那白色瓷片散落一地。

“……”沈宵白倒吸一口凉气，一拂衣袖，便又将那坛酒砸了！

不知为何，听到她说不配二字，他火冒三丈，她只配关心傅红衣吗？

傅红衣桃花眼冷然一瞥：“既然公子有意听在下弹琴，在下弹就是了！”

说罢，傅红衣白衣翩翩，如谪仙一般，走进了月白的纱帘内。

手势一起，音律如清风徐徐而来。

苏灼愣愣跪在地上，沈宵白，你真狠毒！

沈宵白眸子一扫。她眼中竟然有深深的怜惜。

是怜惜那个琴师么？

想不到口口声声喜欢我的人，一转眼就跟别人眉来眼去，可恶！

沈宵白对苏灼的痛恨，又多了一层。

“小瘸子，将地上的酒舔干净了！”沈宵白打开手中的折扇。

他将脚翘在案几上，手枕着后脑勺。哪里像个当朝首辅，简直就是一个恶棍。

苏灼闻言，脑子一嗡。沈宵白，你是让我做狗么？

你让我低到尘埃里？

我……迟早杀了你！

里面的琴音突然风格一变，霎时间金戈铁马，狂风暴雨！

傅红衣琴指翻飞，眉目含怒。

他不过是一个琴师，疯狂琴音，表达着内心的狂怒。

沈宵白听着激烈的琴声，沉默了。

他似乎回到万里沙场。

苏灼含着泪，跪在地上。一点点舔着那洒落的春酒。

和着那琴声，她悲痛欲绝。

手心的毒药丸，捏了又捏。

如果毒死他，不仅仅她自己完了，兰宫坊也跟着完了。

当朝首辅死在兰宫坊，恐怕这里要血流成河。

苏灼将毒药丸收了起来。

当苏灼舔完酒，已经三更过了。

琴声变得平和起来。坐在茶案前的沈宵白似乎已经睡着了。

苏灼眼皮直打架，靠着墙角，抱着胳膊沉沉睡了去。

睡梦中琴声依稀。

红衣，对不起……

睡梦中的苏灼，喃喃自语。

不知睡了多久，苏灼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裂帛声响！

接着咕隆一声！

苏灼睁开眼睛，茶案上一杯残存的酒，一个空空的酒壶。

沈宵白已经离开了。

她急忙掀开帘子，傅红衣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十指鲜血琳琳！

天啦，傅红衣……

苏灼急忙扶起傅红衣，探探他的鼻息，他心力憔悴了！

对不起，傅红衣！

霓老板吩咐人将傅红衣抬上床。

苏灼给他把了把脉，开了些药。

霓老板突然对着苏灼扑通一声跪下：“我不知你是谁，请你放过兰宫坊。”

苏灼眸子一惊，心底一阵难受。

她怎么放过？

“霓老板，你要我怎么做？”苏灼也跪下，没有霓老板的收留，就没有现在的她。

霓老板风情万种的眸子一愣，是啊，那人明白说了，要让她留在兰宫坊。

怎么能够让她走？

走了那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霓老板拉着苏灼，进到自己的房间，低声怒问：“自从你到了兰宫坊，我们这里鸡飞狗跳，最出色的音伎手掌断了，第一琴师吐血，生死未卜……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灼心情复杂地看着霓老板。

“不要试图编谎言，你绝非普通人。”霓老板怒斥。

“霓老板，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为好。”苏灼淡淡一笑，眼底一抹恨意。

“那……那位贵公子呢？他是谁？他认识你，故意折磨你，却又不愿意一下子杀了你，就像猫玩老鼠一般。”霓老板神色凝重。

“你确定要知道？有些事，你不清楚，你就无罪。若是你清楚，可能会让你进入为难境地。”苏灼缓慢说道。

审时度势是霓老板的优点，否则她也做不成今日的兰宫坊。

“算我没问。”霓老板偃旗息鼓。

苏灼给傅红衣煎好药，端过去的时候。房间里传来说话声。

他醒了？

正待推门，西灵儿的声音传来：“红衣，她就是个不祥的人，你不要为她为难自己了。你在我心中，永远是谪仙一般，不要参杂这些俗事了。”

西灵儿绑着绷带，托着右手。脸上一股子愤怒。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无甚大用，但是长得养眼。好的东西，她就想收入囊中。

傅红衣刚刚醒来，他脸色惨白，嘴角一抹惨淡微笑：“小瘸子没事吧？”

西灵儿不屑：“虽跟那贵公子舔了一晚上酒，倒还是鲜活得很！”

话里话外透露着，苏灼是个畜生。

傅红衣似乎急得坐了起来：“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