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翔去Sunshine的时候，吧台里只有褚皑在。

“不好意思先生，您要的咖啡可能要等几分钟。”

梓翔扭头看一眼安静无人的餐厅。

“没关系，我去那边等，好了叫我。”

“OK。”

梓翔走到一边坐下，拿出IPAI刷财经新闻。

突然，隔壁的操作间里传出说话声，透过门缝，他看到里面的夏星而和高敏瀞。

促狭的操作间内，敏瀞一边手脚麻利的清点餐具一边冲边上的星而说。

“这么说就是那天晚上在酒吧碰到的那个人？是你新老板？”

星而点头。

“我说他来买咖啡的时候，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了，诶，我这人啊，一喝多就不记事。”

“你是没看见他在众目睽睽下泡妞，那叫一个装模做样，你说人怎么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呢？说什么”她学着梓翔的口气“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长的这张脸，很像我的初恋，我去，恶心得我差点儿没吐出来。而且你知道他有多张狂吗？说这些话的时候，居然都不压低一点儿声音，我当时就在想，电影里演那些在公众场合搞暧昧的，不都是要假装不经意的耳鬓厮磨，然后窃窃私语的吗？唉，还好那个会议室大。”

“说不定人家就是仗着会议室大，反正别人也听不见，所以才那么说的，你就少跟着瞎操心吧。”

“我不是人啊？我就站在边上，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呵，可能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呗。”

“再不当回事儿，我也是站起来七尺，哦不，六尺多高的一个大活人好不？他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想起来我就郁闷，好不容易找份工作，居然还碰上这种人。……古时候那些六尺、七尺都是怎么算来着？好像很复杂的啊，都给搞晕了。”

“没错，七尺男儿嘛，那你就是六尺。”

星而知道敏瀞嘲笑她，不屑的回了一个白眼过去。

敏瀞问：“说了半天，你老板到底是哪种人啊？”

星而思考着。

“嗯——，怎么说呢？花花公子是肯定的了，从泡妞手段来看呢，他应该是一个没什么情趣、品味低幼、情商不高的人。而且你知道吗，他不仅花心，还很毒舌，你是没听到他跟他妈说话那口气，句句含沙射影、夹枪带棒，连我一个外人都听得浑身不自在，不过通过今天的事我发现了，跟他的腹黑功夫比起来，那点毒舌功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敏瀞被她的一番描述勾起了兴趣。

“呵呵，花心、毒舌、还腹黑，照你这么说，这个人从里到外，没剩哪个地方是好的了。”

“bingo”

星而做了一个正确的手势。

梓翔还想再听，吧台里褚皑高声请客人取咖啡，梓翔应声起身。

梓翔离开后，敏瀞劝星而。

“以你的条件找份工作不容易，就别挑三拣四的了，管他老板怎么样呢，只要不损害到你利益就行。你啊，只管埋头干活、自求多福吧，闲事少管，废话少说。再不行你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不看不听不说总行了吧，他还能拿你怎么着？”

两人边说着从操作间走出来。

星而：“说的也是，他花心他的，关我什么事啊？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储藏室钥匙借我一下，我找个时间搬音箱。”

“有办法还回去了？”

“办法嘛，总不是人想出来的。”

敏瀞走到吧枱后拿过一串钥匙交给星而，嘱咐说：“白天去，晚上别去。”

“为什么啊？”星而不解。

“没有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从Sunshine出来，夏星而回想着常明交待她的工作职责。

“做为总经理助理呢，日常工作主要就是些上传下达，配合程总每天的日程安排，做好记录和预约。各部门送上来需要总经理签发的文件尽量逐一分类，整理后再呈上去，一些重要的还需要建档和留存，以备不时之需。”

“滴、滴”手机收到车险到期的短信提醒，还有三天车险就到期了，星而点开微信钱包、支付宝，统统加起来也不过八百多块。

哎，怎么就混成这样？

看到路边有ATM机，她走了过去。

几张银行卡逐一插进去查询余额，显示屏上，每张卡里分别从几百到几元钱不等，最后一张居然只有一块八毛钱。

星而将银行卡往机子上摔打着懊恼的发牢骚。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烂卡呀？”

一扭头，看到后面排队的人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就仿佛那些卡是她偷来的似的，她赶忙低头灰溜溜的离开。

走回路边，看着自己那辆老爷车，星而越看越沮丧。混杂着人声、鸟声、车声的街边上，烈日正当头，她垂头丧气的冲着车胎就踢了一脚。

公园里，摄影师程梓翔在拍风景。

天空湛蓝而一望无际，云朵像调皮的顽童般不停变幻着姿态，一会像条条丝带，一会像绵绵群山，一会儿又像层层梯田。

梓翔各种抓取景物，拍得很投入，就连察觉被人跟踪都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拍摄结束，梓翔收支架准备收工，一个女孩从边上路过，他借故向女孩求助。

“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女孩四下看看，指着自己。

“叫我吗？”

梓翔一脸的“弱小和无助”。

“帮我撑一下架子就好，没办法，两只手腾不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女孩只好上前帮他。

梓翔边收支架边问。

“你还是学生吧？”

“不是啊，我工作了。”

“是吗？看不出来，感觉挺小的。”

女孩问：“你在这拍风景？”

“我也拍人物，我技术还不错哦。不过说实话，这个人物摄影呢，摄影师技术再好也不如模特长得好重要。”

梓翔上下打量女孩。

“我觉得你就不错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估摸着尾随偷拍的人也拍得差不多了，梓翔跟女孩简单道别准备离开。就是这时，他看到混杂着人声、鸟声、车声的街边上，夏星而的身影一闪而过，梓翔剑眉微蹙改变了主意，他高声叫住正欲离开的那个女生。

梓翔和女孩坐着路边摊喝饮料，他将相机里的照片转到IPAI上，拿给女孩看，女孩向前翻，看到了梓翔在非洲拍的难民儿童、在西藏拍的苍老卓玛。

“这些也是你拍的？”

梓翔点头，他余光四扫，可并不见夏星而的踪影，怎么回事？跟踪他的依然是之前那个人。

“你确定对人物摄影来说，模特长得好比摄影师技术好更重要吗？可我怎么觉得这几张比你后面拍的那些美女更有艺术感染力呢。”

没有了猎手的围场，梓翔顿觉索然无趣。

“被你发现了。”

女孩善意的“扑哧”一笑，她继续往前翻，看到一连几张都是月霁的照片。

“你有女朋友？”

“现在进行时的还没有。”

“那这女孩是谁啊？过去时的？”

梓翔探头看了眼。

“对，我初恋。”

“初恋？还挺浪漫的嘛。”

“分了。”

“什么时候的事？”

梓翔假装想了想。

“嗯，五年前吧。”

“再没联系？”

梓翔点头。

“看你的作品，感觉你还是很专业的嘛，为什么选我做你的模特？”

“可能是因为你长的像我初恋吧。”

他边说边顺势将手臂搭上女孩的肩。

女孩略带嘲讽的一笑，不动声色的躲闪开。

“如果我没看到这些照片，有可能真的会信你呦。”

女孩说完走了。

梓翔起身刚要走，看到路边星而垂头丧气的踢车胎。

沈虹约了股东们在国会中心喝下午茶，常明开车送她。

路上，常明显得有些犹豫。

“我昨晚查了一下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觉得您这么形容我不太妥当，第一我不是受害者，第二我觉得梓翔也没什么错。”

“你是在跟我讨论心理学范畴的问题吗？”沈虹语气傲娇。

常明摇头。

沈虹冷笑：“哼，那你是想跟我探讨谁对谁错的话题了？”

“刚好相反，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谁对谁错又有什么关系呢？眼下重要的是怎么想办法修复你们母子关系。”

“你以为我不明白啊？放心，我既然能把他骗回来，自然有我下一步的打算，你就等着瞧吧。”

沈虹问：“程梓翔在干吗？”

“他刚回来，可能还没调整好吧。也就是拍拍照，偶尔跟陌生人聊聊天什么的，没什么特别的。”

明明是沈虹派出的人去跟踪，可不知为什么，那些人却偏偏都向常明来汇报。

“哼，你倒是会替他找马虎眼，‘跟以前一样’，那就是还到处四处玩得欢喽？”

“梓翔其实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他唯一让人担心的，无非也就是个感情问题，说实话，的确有点儿让人放心不下。”

“你放心吧，他很快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常明想起她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一时间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这对母子啊，还真是够让人费神的。

想到“十城百店”计划，常明问。

“关于扩店的进度，能不能适当的放缓一下，您也知道，今年的市场形势一直不太明朗，很多大的零售企业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投入。我最近留意了一些相关的财经分析，对于未来几年实体店的市场走势基本上都是持不乐观的态度。这个时候大规模扩店会不会风险大了一些呢？”

沈虹不同意他的说法。

“什么叫风险？风险是跟收益挂钩的，没有高风险就没有高收益。你说的那些我都了解过了，但经营企业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特别是在这种集体观望的时候，如果没有背水一战的勇气，提前布局谋篇，等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完全错失机会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有什么犹豫，就照我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