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阳,红音《有剑雪中来》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陆晨阳一觉醒来,日正当空,一切如常。

没人去理会昨晚那个闹事者的结果,事实上这些年流音馆从巅峰到落幕,再到如今的红红火火,可埋了不少的人但却从来没埋过女人。

正如红音所说,流音馆虽在别人眼中是风月之所,可在她们这些讨生活的弱女子心里却是个家。

东边荷塘里的荷花渐露锋芒。

今日苏家宴请宾客,为的是苏家大公子与孙家二小姐孙啟婷定亲一事。

听说我们这位苏大公子当初死活不肯同意,结果被自家老爹提着棍子追了好几次后,才敷衍地答应先见上一面。

未婚先见面,可不合礼数。

这话到了孙府,孙老爷当时就怒了:“他苏家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未婚先见面,枉他苏江还是个读书人。”

还好孙夫人是个开明之人在一旁安慰:“见面就见面难道我们女儿还见不得人不成,你越是不许,我们越是落了下风。”

孙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个臭丫头居然看中苏家那小子,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孙夫人笑道:“什么身份?你又不是官家老爷,咱孙家做生意他们家也做生意,无非是咱们家做的大些罢了。”

见面,孙啟婷倒是愿意的,她见过苏江的画《江岸春花图》,当真称的起画中有诗四个字,也研习过苏江所著的棋谱,真可谓是精妙绝伦,玄机无限。

她早就想见见,这个一直活在自己手心里的大才子了。

而咱们这位苏大才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家老爹的棍棒给打傻了,竟然约人家姑娘在渔船上见面,说是划船游河,别有一番风情。

孙小姐也不在意,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风情讲究。

只是上了船后,满船鱼腥味刺的这位养在深闺的孙家二小姐脑仁发疼。

苏江见她的窘迫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家酷爱鱼虾,你若这点腥气都受不了,那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孙啟婷气得腮帮鼓鼓,却也不肯用手去捏鼻子,只得强行忍着内外两股气,自己还要强行挣上一口:“无妨。”

苏江明显刁难于人:“听说姑娘的棋艺在江南女子中排第一,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姑娘赐教一局。”

孙啟婷如释重负:“那我们下船下棋去吧。”

黑哥儿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船上就有棋盘棋子,不必下船去。”

一场棋局下来我们这位号称棋艺冠绝江南的苏大才子竟然惨败,孙小姐也没失了江南女子第一的风度,微微欠身说了句多谢公子赐教。

苏公子当然也不会失了读书人的礼节,浅笑回礼,言罢起身上岸,苏小姐跟随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对黑哥儿说道:“你这儿的鱼虾多往我家送些。”

黑哥儿笑道:“成婚以后呢?”

连落落大方的孙小姐也羞红了脸,紧随苏江之后,苏江将她送回孙府后看着她进门,才转身离去。

不久后便传出苏孙两家联姻的消息。

这个消息惊了大半个古苏城的人,只有陆晨阳并不意外,那一日苏江并未未回府,而是去了他家里。

苏江到他家里时,白衣书生正在桌案上冥思苦想,他也不去打扰就坐在一旁静等。

书生放下笔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果觉得不错娶回家就是了,你又何必来我这里走一趟。”

“你怎么知道,我觉着不错?”

书生笑道:“用黑哥儿的话来说,那局棋比清水河里的水还多。”

苏江叹道:“如果她只是个性情傲慢的富家女也就罢了,就算被家父再打几次我也不会同意,他总不至于将我打死吧。”

书生笑着说道:“可偏偏孙小姐的性情跟你很对路子。”

苏江假意发怒:“如今我是左右为难,你还笑?”

书生正色:“有何为难的?”

“别人会说我苏家攀权附贵,我苏江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

陆晨阳打断了他的话:“苏兄,你我总是以读书人自持,读书人应当做这应当做那,可读书人也是人也要吃饭喝水,读书人只啃书卷是填不饱肚子的。再说了,现在看来你与孙二小姐本就是两情相悦,何来攀权附贵之说?”

苏江心里无比惊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比自己更加呆板的读书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现实却有道理的话。

要知道他这个自命潇洒的苏家大公子,也未能想通这番道理。

陆晨阳又加了一句:“旁人想要攀权附贵,还没这个能力呢,那些嚼舌根儿的人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这句话算是彻底给苏江定了心,谢过书生后,回家安然入睡。

第二日便携重礼向孙家提亲,不久后便宴请宾客苏家大婚。

苏江大婚,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满宅子的喜气洋洋,苏家下人也穿起了新衣裳,就连平日里只知在别院里头舞弄刀剑的苏家二小姐,也花了些心思打扮。

女儿家本就生的极美,此时化了个淡妆,更加彰显出浓浓的少女风情。

陆晨阳不喜热闹,但他今日却来的极早,也没再穿一身素白,而是穿了一身淡红,这是他特意请红音姑娘做的。

世人只知流音馆的红音当年也是个唱词的红角儿,可极少有人知道她还是个会玩儿剪刀针线的好裁缝。

苏家二小姐见了一袭淡红衣裳的陆晨阳,难得展颜一笑:“今日特别俊俏嘛。?

内室席上,苏家二小姐陪着一众女眷吃饭,只捡了些清淡的素菜。

其中张家三小姐平时与她还算不错:“这道翡翠虾斗不错,姐姐不尝尝吗?”

苏二小姐笑道:“鱼虾腥气重,我早就不吃了。”

张三小姐哦了一声:“那你院中养那些虾是干嘛的?”

苏兰夹了块儿豆腐,放在自己碗中:“别人送的我也不吃,你若要的话隔日来院儿里捞,也省的我拿到河边去放了。”

其中有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模样十分可人:“苏姐姐,苏姐姐小旗儿也要。”

苏兰替她理了理小辫子,笑道:“过两天小旗儿和张姐姐来我院里捞就是了。”

——

那一年有两个孩子走到苏家别院苏兰的院儿里,此时的苏兰一袭淡红衣裳,正在灯下攻读诗词。

苏兰头也未抬对自家哥哥说道:“不许乱翻我的书,更不许扯我的辫子。”

苏江没好气地说:“我才没心思看你那些书,尽是些诗词歌赋无聊的紧,我带了个朋友来找你玩儿。”

苏兰这才缓缓抬头看了看小书生,又看了看自己哥哥:“你看看人家这位白衣小书生一身素白文质彬彬,才像个读书人嘛,哪儿像你天天瞎跑整的灰头土脸,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苏江气道:“一见面就数落我,亏我还给你带虾球吃。”

苏兰嫣然一笑:“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嘛,那位小公子也快过来吃些吧……”

“诶,我妹妹叫你呢,傻站在干嘛?”

那一袭红衣,那一句白衣小书生,那些诗词甚至那些虾球,在那一夜都入了书生的梦。

正是:那一眼满载星辰,那一夜惊鸿入梦。

苏江去向孙家提亲那天,书生在词首写道:今夕何夕,得遇良人。

词末写道:月遇从云,花遇和风。

又为这首词取名为《惊梦》,得遇良人,如惊鸿入梦。只是盼着,自从遇到你,余生都是你。

这首词在苏江大婚当晚从流音馆唱出,不知引得多少人轻挂嘴角,回家陪娘子去了,又不知引得多少人暗自落泪,大喝一声:再上一壶好酒来。

更有甚者出了流音馆便奔栖凤楼找小姐姐寻安慰去了,心灵也好肉体也罢总比对月独酌来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