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莲想了一下，说：“这几天人那么多，所以我把它关起来了，昨晚上想着头七过了，没多少人来这里，就把它放了，再说关了好几天，听也听熟了，哪知道它在家门口把人咬了；钟主任，我们不能因为我这条忠犬在深更半夜看家护院、伤了不怀好意的人，就要被处理了吧。”她重重地强调了“深更半夜”和“不怀好意”。

钟权死死地瞪着白秀莲：“说破天，这狗也没有证，按规定是要处理掉。唐村长，你怎么看？”

唐岩淡淡一笑：“钟主任，你莫节外生枝了，这忠犬没证，就去办呗。”

钟权听出了弦外之意，转身走了，说了最狠的话：“反正我身为治保主任，见着这条黑狗，就下手，所以你们最好拴起来。”

村民也看完热闹，有说有笑地回家了，昨天吃了一顿，还指望今天吗？

唐岩起身准备走，白秀莲请他中午来吃午饭。

唐叶见没热闹好瞧了，正准备爬回簸箕，小精看见，箭一般冲过来保护，不料把唐叶暴露出来，在白秀莲的尖叫下，桂花赶紧过去把唐叶抱住。

白秀莲拎着棍棒，对小精急吼着：“你这死狗，要是咬了我的宝贝，我要杀了你吃狗肉！”说着就开始打；小精很委屈，感觉自己明明没错，单纯想保护，不觉间露出它的犬牙。

不过它很快收了犬牙，因为唐叶也被打屁屁了。这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欠打的我吗？还是奶奶公平，一视同仁呢？

但小精很快发现错了，因为它又被打了，还被捏着脖子拖到院子里，被划定了活动范围，它从未感觉如此挫败过，趴在堂屋台阶上反思狗生。

唐叶被收拾了一顿，在簸箕里做了只四脚朝天的小乌龟，名在装睡，实际是让无名为他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大人们的世界好复杂！

白秀莲见唐叶似乎睡着了，便轻手轻脚把他抱到床上，居然忘了给他穿纸尿裤。

唐叶不敢进入空间，一边做着平板支撑，一边试着把意识放入空间锤炼。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做类似整个人进入空间可以做的事情。奶粉喝下，他的嘴里也甜甜的，尽其所能地游泳，筋疲力尽时，他的平板支撑也没必要做了。

正当他满身汗水时，无名收干他的汗水，给了他高级营养液补充体液，把他的意识踢出空间——这孩子不知道过犹不及，有点儿玩命。

一觉醒来，唐叶很得劲，大声叫了几声，外面人吃得痛快，聊得开心，居然没听见。唐叶自己抱着很复杂的床柱滑下，再从床踏板下到地面，跌跌撞撞走到房门的门槛前，再趴着大叫；卑微的小精正在桌子下捡拾骨头吃，听见唐叶叫声，又叫着飞也似的迎接唐叶。

正给唐思喂蒸鸡蛋的白秀莲又大叫，还是桂花年轻手脚快，把唐叶抱起来。李智失宠了，刚想哼，被李小冬一筷子敲乖了,眼泪在打转，被冬瓜妈抱在怀里责骂他爹。

唐叶看看满桌的菜，没有一个有食欲，于是在桂花怀里不安分，在他的暗示下，桂花把他放在宽宽台阶上，让他看远方。

三月春分，稻谷下种了、桐花开了。然而唐叶对前三者都不知道，只知道燕子在筑巢，唐叶看得津津有味，燕子一次次叼回春泥，一团泥一团泥地挨着垒起来，十分好看。

等大人们吃完饭，燕子的巢长高了一层；李小冬的一句话，让唐叶不高兴起来，他说的是“小叶子，燕子爸爸妈妈在安家，很快有小宝宝出生了。”

唐叶翻身做起平板支撑，谁也不理。突然他觉得身上一重，一只小手抓住他的胎发：疼吗？不疼，还能承受另一只小手。

唐思从弟弟身上翻下来，咯咯地笑，咿咿呀呀跟弟弟交流。唐叶不知道姐姐讲什么，哎，婴语他丢得太早了。但他不得不应付，怕姐姐哭，他觉得自己短短十来天哭够了、听够了。

他于是学着姐姐，这显然蒙对了。

唐思莫名地高兴，觉得眼前这个娃娃很好看，想亲，于是招招手。唐叶爬过去，被姐姐两颗门牙咬中鼻子，耳朵还被揪了。放弃挣扎，因为惹哭姐姐，又要挨打。奶奶伤心，自己要被打，姐姐做错事，自己还要被打；用无名阿姨的话说：做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不伤心了，他想做个安静的道具人。

唐思玩了一会儿，把弟弟的小手指啃，怎么不甜？再啃，把唐叶啃醒了，忙把高级营养液拿出来，他目前就只会输出输入水这点儿本事。

李智翻着他爸买回来的儿童绘本，让唐叶眼红不已，伸过头去一起看；李智比姐姐好，指着图乱讲，指着字乱说，但舍得分自己一份，还不打人，左手还抱着自己。

唐叶指着“a”啊啊地问，李智高兴地说：“对，是‘啊’，弟弟好聪明！”

唐叶回答了一个哦，李智指着“o”说：“小叶子，这个才是o。”门外冬水田几只老鹅在戏水，吸引了唐叶的注意力，兴奋地“啊”起来，李智抬头一看，纠正道：“小叶子，那个是‘e’不是a，是这个拼音。”唐叶一下子明白了，爸爸从来没给他启蒙，无名阿姨以为自己无师自通，两个渣渣，还不如李智哥哥这个小老师。

李智指着“ba”教弟弟：“小叶子，这是‘爸爸’的ba...”然后他看见唐叶哭了，接着思思哭了，白奶奶压抑着哭了。他不解地抬头看了一圈，自己的奶奶也在哭，妈妈哭着把自己抱那么紧干什么？爷爷和爸爸的眼睛红红的，一屋子的人怎么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唐岩说：“人走不能复生，大家都莫伤心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丙超大哥，你们趁现在农闲，房子的进度还可以快点。”

一听这话，建房师傅赶紧上工去了，得罪房老板可以，但千万不要得罪一个村长。

唐岩见屋里就白嫂子、冬瓜妈、桂花和三个小孩，便小声问：“嫂子，今天王碧说你们家发大财了？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