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晚可不像大成市那样的灯火通明，村子里每家每户虽然都拉着电线灯，可照的都是屋里头的，屋外还是两眼摸黑。

江福民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抽着水烟筒，抽了一口，紧接着又是一口，他时不时往大院门口外撇眼，板着脸。

这时，他看到江涛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大门，江福民先是一怔，然后大声叫唤道。

“臭小子，你娘的进自家门还跟个贼似的，过来。”

江涛一愣，暗叫不好，从江福民的语气中，他就知道江福民正气头上，自己这么晚回来，挨骂那是小事，只怕江福民会撸袖子揍他。

江涛皱着眉头，手持着砍柴刀，一身的汗，走到了江福民的跟前。

“爸，你叫我？”

江福民上下打量着张涛，看到江涛无恙后，他那板着脸的神情才悄悄好了很多。

“你他娘的去哪里砍柴了？还砍了一天？这么晚才知道回来？你他娘的从娘胎里生出来，咱就没见过你这么勤过，你今天是吃错了药，还坏了脑子？”

江福民指着江涛的脸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大骂，江涛紧闭着口舌，哪敢吭声顶嘴。

骂了几句后，江福民就撇着眼，懒得多看江涛一眼。

“滚一边去，看着就碍眼。”

说着，江福民就低头抽了一口烟，江涛见状立刻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屋里。

江涛也很郁闷，老头子以前可没有关心过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哪怕两三天没见一眼，他都懒得过问，今天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关心自己的死活。

想到这，江涛的心窝子就升起一股浓浓暖意。

刚一进屋里，江涛的肚子早已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他看了看屋里的饭桌上，碗筷摆放整齐。

这二老还没吃饭？

这时，厨房里发出“滋滋”作响的吵杂声，一股浓浓香味扑鼻而来，江涛一愣，对着厨房里的刘淑娟喊着。

“妈，你们还没有吃饭啊？”

“还没，你爸说等你回来才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了才知道回来，我把菜又热了一遍，你去洗洗，马上吃饭。”

江涛心头一酸，眼眶里顿时打转着泪花，这眼泪真他喵的太不争气了。

江涛又转头看了看在院子里抽着烟筒的江福民，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爸，吃饭了，别抽着烟了，少抽点，那玩意不能抽饱。”

说着，江涛立刻去院子打了水，把全身冲了一遍，走了一天的山路，现在大汗淋漓，臭得不行。

江福民听着江涛的喊话后，先是一愣，然后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这烟丝已经放烟锅里了，愣是没点上火。

他撇了撇嘴，没有说话，烟也不抽了。

江福民起身，走进了屋里，小声嘟囔着。

“小兔崽子，啥时候有胆子训咱来了？咱就是一天不吃饭，干起庄稼活来，那不是照样麻利？”

厨房里，刘淑娟闻言，立马来了劲。

“咱儿子说得没错，你这烟抽得厉害，也不知道少抽点，又不是不让你抽，你一天天抱着烟筒子不放，跟个烟窗子一样，哪像个样。”

“我就是天天抱着烟筒子，也不见咱家庄稼落下啊，还不照样比别家长得好？”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刘淑娟闻言也没有再顶嘴，静了声。

江福民虽然烟抽得厉害，可干起农活来麻利得很，可以不吃不喝干一天，江福民就这点让人省心。

冲完澡，江涛坐到了凳上，桌上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盘子红烧肉，一盘子红烧鱼，一盘子炒青菜，一盘子凉菜，一个豆腐西红柿蛋汤。

“哟，妈，今晚是啥节？搞得这么丰盛？”

“你这不是要出远门了嘛，妈寻思着，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这以后啊，你去城里工作一年才回家一次，家里的菜可就难得吃上一口了。”

江涛闻言，顿了顿，嘿嘿笑了起来，“还是老妈对我好。”

一旁的江福民板着脸，不乐意了，“臭小子，你这意思是不是说我对你不好？我现在咋越看你越不顺眼呢？”

刘淑娟闻言，“噗呲”一声笑了起来，看破不说破。

江涛则是一愣，然后摆了摆手，“爸，哪能呢？我绝没有这种想法，天地可鉴。”

江福民这才眯眼笑了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然后抿了一大口酒，辣得眉头挤了挤，没再说话。

刘淑娟给江涛盛了一大碗饭，还给他夹着一大块肥嫩嫩的红烧肉进了碗里。

“老大，吃，多吃点，这红烧肉看着肥，吃着一点也不油。”

江涛看了一眼刘淑娟，笑了笑，点头。

“妈，你做的这红烧肉可真是绝了，好吃，我一人可以干三大碗饭。”

这话说得刘淑娟咯咯笑了起来，一旁的江福民啄了一口酒下肚，辣得两眉头挤在了一起。

“你小子可别耍滑嘴了，咱问你，你今天说去砍柴，砍了一天，柴哪去了？”

江涛闻言一愣，停下了筷子，怯怯的看了看江福民，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被江福民这么一问，顿时语塞了。

刘淑娟见状，瞪了一眼江福民，呵斥道。

“喝你的酒，两口下肚你就收不住了，涛儿哪砍过什么柴，这人好端端回来就行，你还指望咱儿子砍什么柴？”

江福民顿时无语了，“你这娘们就是护犊子，他都给你护成了废人了。”

“收不住了是吧？这饭等会你自己吃完。”

“你...........唉！”

江福民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瞪了一眼江涛，然后喝了一大口酒下肚，辣得江福民吧唧着嘴，眉头皱成了一团，看着滑稽极了。

江涛把碗伸向刘淑娟，“妈，再给我盛一碗饭，吃了一碗下肚，肚子里还是觉得空空的。”

“哈哈，行，妈这就给你剩着，多吃点，长肉，瘦得跟柴似的。”

“我看他这身板正好，再长肉，以后下了庄稼那不得在泥巴里头打滚？”

刘淑娟“你..........”

江涛“...........”

江涛抬头，看了看江福民，然后又看了看刘淑娟，顿了顿，开口道。

“爸，妈，我想着明天就出发去城里。”

江福民和刘淑娟闻言都是一怔，看着江涛神色，然后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敢吭声。

他们以为说错了话，让江涛受了刺激，这才说这样的话。

“儿子，咋的啦，不是迟个几天吗？咋就这么快想着去城里？”刘淑娟看着江涛的脸色，轻声说着。

“妈，我就是觉得在家里待着也是耗着，不如提前去，早点找到工作挣大钱，将来让你们俩享福。”

江福民顿时乐了，这小子的脑瓜子终于开窍，懂事了。

“你不是说你朋友那里没空闲吗？去了城里，谁接你？”江福民夹着一块肉，塞嘴里吧唧吧唧嚼着，疑惑道。

“爸，我知道我那朋友的地址，他住的地方离车站不远，下了大巴车，然后按照地址打个车就可以去到他那里。”

江福民闻言，顿时抬高了声音，“臭小子........今天让你去，你说着去不了，这会儿又说着能去，我估摸着，过了明儿你又悔了，说不能去，一点也没有男儿说一不二的气概，白瞎了咱当个宝似的养你。”

江涛见着江福民抬高了声音，这会儿又喝得满脸通红，心想坏事。

刘淑娟则是狠瞪了江福民一眼，急了眼。

“咱儿子说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你管得着？喝着酒就不分东南西北了，啥事都管，明儿想喝酒就自己酿。”

江涛福“..........”

刘淑娟转头对江涛咧嘴笑了笑，继续说着。

“行，儿子，你说明天就明天，今晚就好好休息，去城里路远，养足了精神，明天才有力去赶车。”

江涛闻言，点了点头。

农村人晚上没什么娱乐，吃完饭就去院子里挨个坐着闲聊，九点钟左右就关灯睡觉了，睡得很早。

江涛躺在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那四块金子还在院子墙角边藏着，要是被人瞧见偷了去，那可就完犊子了。

江涛不敢将金块带回家，一来是怕江福民和刘淑娟瞧见了，吓出心脏病来。

二来是因为刘淑娟的嘴守不住，哪天跟人扯嘴皮子说漏了嘴，那就出了大事。

所以江涛决定谁也不说，自己死了也要守着这个秘密。

这金子只有换了钱，那才有价值，拿在手里头不换钱，跟砖头没啥区别。

只是这山村的镇上没有换金子的地方，只有去了城里，才有专门换金子的地方。

江涛脑瓜子打转，盘算着，明天就带着这四块金子去城里换钱，等换到了钱，再回来拿，反正那石洞里到处都是金子，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