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往日的记忆如雪崩一般，铺天盖地的向萧景溪袭来。

他停下脚步，稳了稳身形。接着，他抬起眸子，尽量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道：“仙长此话何意？”

那人转过身，面朝萧景溪，目光缓缓移动，上下打量着他。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轻浮笑意。

萧景溪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模样居然也会有这么令人恶心的时候。

他实在忍无可忍，冷着眸子回瞪了那人一眼，“看够了没有！”

要不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灵力太弱，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将那人一掌拍翻在地。

可那人听见这话，笑意更盛了，笑的肆无忌惮，浑身都抖了起来。

若是那人能当场笑死，萧景溪一定会很乐意。

最后，那人笑够了，上前一步，挡住了萧景溪的去路，说道：

“师尊，你的演技太差了。还有，你生气的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还是这么喜欢冷着脸瞪人。

“你知道吗？我以前最怕你这样看我了。可是，后来......就再也看不到了......”

裴明渊的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了下去。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萧景溪也不再装傻了，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完，他抬起眸子，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裴、明、渊。”

虽然萧景溪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互换身体。

但他多多少少感觉的到，这一切和裴明渊有关。

听见这话，裴明渊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垂着眸子，神色也跟着黯了几分。

像是做错事，等着被人原谅的小孩。

若是以前，看到裴明渊这样，萧景溪一定会心软。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对方像一只吸饱他血的蚊子，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在墙上。

“师尊......我，我不知道。我等了好久......我好害怕，害怕我是在做梦......师尊，师尊......”

说着，裴明渊朝萧景溪的方向伸了伸手，但却迟迟不敢落在对方身上，好像真怕自己在做梦，一触碰到对方就会散一样。

萧景溪冷冷看了眼裴明渊颤抖的指尖，除了感叹对方的精湛演技外，他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

“你在这里啊！”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循着声音的方向，萧景溪看到一个十七八岁，长相白净的少年，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剑。

是之前跟他说话的那人，没想到居然跟到这来了。

裴明渊的情绪被这声音打断了，他怔了怔。趁这间隙，萧景溪错开裴明渊，往那少年的方向走去。

那少年见他过来，很是自来熟的道：“你刚刚是不是太紧张了，我跟你说，没什么好紧张......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将萧景溪刚刚掉在地上的剑递了过来，继续道：“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叶浮生，你叫什么名字？”

“......萧......”说到这，萧景溪瞥了一眼身后道，“萧寒。”

“萧寒...”叶浮生确认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拉起他的袖子就要往试炼阁走。

“我跟你说，招生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得赶紧过去才行。好奇怪，背后怎么这么冷？萧寒，你感觉到了吗？”

“没有。”萧景溪扯了扯袖子，虽然他对叶浮生没什么好感，但总比看到裴明渊心里膈应来的强。

.

终于甩掉了叶浮生，萧景溪来到了清虚门的后山。

他记得这里有条小路，可以下山的，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就是。他也是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不过他已经多年没来了......望着这比人还高的杂草，萧景溪愣了愣。

走下去需要的时间太久了，萧景溪试了试，这具身体的境界是筑基，虽然跟他以前没法比，但是御剑飞行勉强尚可。

修为没有了，还可以再重新修炼。只要能离开这，去哪里都行。

萧景溪打算下山之后，找一个灵力充沛的洞府修炼。

至于其他的，以他现在的修为，也做不了什么。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他将指尖贴近唇边，默念御剑飞行的咒语。

腰间佩剑倏地离鞘，低低悬于地面之上，就在他准备踩上去之时。

剑身“咔—”的一声，如纸屑般“簌簌”落在地上。

萧景溪怔了一下，猛地回头。看见一人正站在离他两步之遥的位置，阴魂不散的冲着他笑。

“师尊，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

见他不答，那人又继续道：“刚刚那个人，是叫叶浮生吧。对了，他是用哪只手碰的你。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吗？我去帮你把他的手剁下来好不好。”

说这话时，裴明渊明明是笑着的，但萧景溪却觉得无比寒凉。

“裴明渊，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一定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将裴明渊的狂妄浇了个透心凉，刹那间脸色煞白，道：

“师尊，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走。就算是梦也好，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不敢......不敢碰你的，我怕一碰到你，你就会消失，可是那个人却可以，我......”

如果不是已经见识过裴明渊那堪称完美的演技，萧景溪都要信了对方的话。

他真的没有精力再陪裴明渊演下去了，但以他现在的修为，对上这个疯子，无异于是螳臂挡车。

萧景溪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我可以不走。但我要换回自己的身体。”

听到这话，裴明渊像得到糖果的孩子，顿时喜笑颜开，道：“好，师尊，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说到这，他顿了顿，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萧景溪的眼睛，“师尊，我们换回来之后，你会杀了我吗？”

萧景溪的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只能说，他不知道。

在他犹豫的间隙，裴明渊将腰间的佩剑解下递给了他，“师尊，这个给你。”

萧景溪低头去看，发现是自己的月华剑。但他并没有接，因为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就发挥不了月华剑的威力。

他不解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裴明渊依旧保持着递剑的姿势，笑了笑，“只是想给师尊，没有为什么。”

说完，他的眸子黯了黯，继续盯着萧景溪的眼睛，一脸认真道：

“师尊，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