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前车之鉴让大舅妈和后来的三舅妈都引以为戒。

李秀和他男人不仅是厂子员工，还是个小领导，以后说不定还能给她们孩子安排岗位，这样的亲戚她们是上赶着讨好还来不及，哪能得罪呢？

就算他们不能安排岗位，每年偷偷换给李秀和李秀公婆那边的粮食就够他们赚个四五块的，这四五块基本上就是白赚来的钱。更别提李秀逢年过节给的孝敬和票也多，公婆每次拿到孝敬都会分给她们。有这样一位小姑子，村里人别提多羡慕她们了。

程梓安也愿意来李家玩，说句大俗话，谁不喜欢被人追捧呢？还是真心实意地追捧。

一来到李家，姥姥姥爷就忙着给她冲奶粉，还拿糕点给她们吃。她只要乖乖呆旁边等着吃就行，再一个，她是李家孙儿辈里面最小的，长得又是长辈喜欢的福气相，她姥爷别提多疼她了，比起当初他疼李秀那是有过之无不及。她自己偷偷了解过她姥爷给她的红包，比其他小孩都多了五分钱，虽然 钱少，但是也大大地满足了她那份小小的虚荣心。

程梓安也偷偷给姥姥姥爷塞过东西，比如她上次就给姥姥姥爷偷偷拿了一袋奶粉，奶粉不用票但是要三块一袋，她藏在棉服里面，找到机会拿给姥姥后，还嘱咐他们说，这是专门给老人吃的，让她们两个老人自己吃，但半年内要吃完，免得过期，可把二老感动地泪眼朦胧。

初二回完娘家后，初三李秀带着两女儿去供销社买东西去了，程家这几年生活好过了，李秀也不吝啬给女儿买东西了。她不帮程梓豪买，程梓豪他自己有工资，李秀给他每个月留了七块五，吃完饭还能剩一两块，够花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同志，给我来一斤炸油角，有没有什么好布也拿出来看看。”李秀道。

李秀问她们想要什么，程梓安想要买一尺布，她在家里有时不方便用卫生巾，所以有时候床单会被弄脏，她想试着缝个垫子，里面偷偷缝上一层防水布，这样就不怕弄脏了。

程梓希也要了一层布，不过她想要的是弄个新钱包，她可羡慕程梓安那个皮钱包了，后面自己偷偷花钱让人做了个差不多样式的，可惜去年坏了。她今年想着自己买一尺布，可以多做几个换着用。

李秀给他们一人扯了一尺半的布，上次程梓安给了她50斤粮票和、3斤肉票和1丈布票，说是宋卓给的。李秀最后拿了10块让程梓安给宋卓，这肉票布票诱惑力太大了，反正她是抵挡不住肯定得要的，所以这次她也大方，3尺布就算有票还得3块钱，她愣是没讲价直接给钱了。

这时候布的颜色也没啥好选的，红色系的布是最紧俏的，黑绿蓝三种颜色是常见的。程梓安选了块黑布，程梓希选了块一尺白布拼半尺浅红的布料。

李秀又买了些盐和酱油就回家。

晚饭吃的是清蒸大头鱼、酱油煮肉糜和炒通菜配大米饭。这三天来她们其实都有吃到肉，但是还是家里煮的肉最好吃，各个都吃的心满意足。

初四初五两夫妻就不动弹了，前面三天其实她们也累的够呛，平时上班他们一个月也就休息两三天，这年假也只给他们放了五天假，初六又得回去上班了。

程梓安这两天就安心在房间里缝她的垫子，一尺半的布缝完其实还剩下，程梓安就拿着这剩下的布给自己的布袋子缝补丁去了，她的袋子用了好几年了，几个地方的布料已经磨得有点薄了，有时程梓安都担心这袋子破了把她东西漏出去。

宋卓本来说要给她寄个牛皮包，给她连忙制止了，这包要是背出去那可真是引人注目，更引小偷瞩目。

说到宋卓，程梓安挺想念他的，之前两年不见也没啥，现在快五个月不见就十分想见。上次和宋卓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她还有好多吃的没有分享给宋卓。吃饭的时候只想着过个肉瘾，但是吃太饱了就提不起兴趣来吃其他小零食了，害的她都忘记自己藏了好多零食。

初六一到，爹娘去上班了，其实她也快准备开学了。之前大家停课了好几个月，所以这新的高一上学期从69二月初开始，一直从二月中旬不间断地上到明年8月中，把时间补回来。

程梓安不打算住学校，高中和初中都离钢铁厂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过方向相背，程梓安到时直接开学那天去上课就行。

开学第一天，她背着不那么心爱但是却很有感情的小挎包上车去了。

按着贴在门口的名单到了高一一班，果然看到马虹虹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等她。

马虹虹成绩一般，但是家里操作了一番把她塞到一班来读书了，她看到程梓安坐下后，塞了张纸给她，眉毛挑挑示意她快看。

程梓安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卖蛋计划在高中也能进行，她本来不太想卖蛋，她姐就比她高一级，在读高二。万一被人传到她那里就不好了，但是马虹虹上面写的是就只有原先她们那几个里考上高中的要，只有6个人。因为高中学习忙，怕耽搁了程梓安学习时间，所以最后讨论愿意出一毛五买五个蛋。

程梓安答应了，但是也写上只带五个，以后再多人要带她就不会同意了。马虹虹见她同意，把写着字那页撕碎后塞口袋里，然后亲亲热热地拉着程梓安去领课本了。

高一生活其实是比初二懒散很多的，老师上课不怎么讲学习内容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学生自学。程梓安就安安份份地自习，写稿。马虹虹她们也不知道初中和高中的学习生活截然不同，但是宿舍费一缴就是一整个学年，马虹虹她们也就只能含泪住宿了。

六八年四月底的时候宋卓终于来信了，信有满满的四页，应该是之前新兵训练的时候挤出时间写了一些，后面又写了一些才寄过来，距离她们上次通信已经过了快一年半了。

信里写了宋卓结束了新兵训练后，出去执行了一趟任务，如今在北边当兵，已经当上副连长了。北方那边风很大，幸好有她给的雪花膏，要不然他的脸都要被吹裂了，有几个战友脸就是被吹的裂开了，之前还背地里笑话他爱往脸上涂东西像个女人似的，还不是乖乖去军医院开了瓶甘油乳液回来擦脸？还说他那边的山上有很多山货，过多几个月等他邮寄给她尝尝。

也有讨要奖励的，他在那边基本上体能训练、枪械射击、理论考试都是第一名，还能得奖励呢，就是太远了，他问了人第二年才开始有假期，但是也才六七天，还不够火车来回，第三年才能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到那时候他回来看她可不能瘦了，还写了一些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当然写的最多的，还是他想她了。程梓安红了脸颊，把随信附来的一堆票证取了出去。

她不禁有点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宋卓在外面的人看来很冷很傲，其实私下性格挺不羁的，对她也不是一味的温柔，有时候确实会欺负她，但是程梓安脾气好也没有和他怎么闹过，宋卓除了脑子活络过头外还有点大男子主义。所以程梓安一直对他去当兵是支持的，宋卓这种天生聪明的人一旦蔑视规则，随着自己的性子来的话其实是有点可怕的，去当兵才是真的把他的性子掰正过来，就算不能掰正性子，习惯成自然也会起到约束作用。

她也有问过宋卓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宋卓小时候和她说过，程梓安不大吵大闹，不哭，长得还可爱，所以他愿意带着她玩。

程梓安知道这肯定才是正确答案，宋卓只是聪明，又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小时候早熟的他嫌弃只会大哭大闹的同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而程梓安恰好是以一个成年人的心理年纪去扮演一个小孩子，宋卓愿意和她玩然后从她那里得到做大哥的成就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小孩子想什么很好分析，但是长大后的宋卓对她起了心思那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了。宋卓越来越优秀，而她除了成绩好点还有个隐藏的金手指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她有想过宋卓是不是因为她金手指才喜欢上的，后面又觉得大错特错，宋卓那样骄傲的人其实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呢。

三月份她还收到了宋卓托人给她买的礼物，是燕京那边寄来的，里面有一支浪琴女表、两件长裙、一件毛呢外套还有一管口红。里面还有一封信，这信是宋卓小姑写的，说宋卓之前拜托了大院里外交部的阿姨买来了这些东西，问宋爷爷的时候，宋爷爷让她直接寄过来这边，她写这封信也是想问下她嫂子，这东西确定是寄这边的吗？

杨莹上门的时候还笑着说，阿卓这弄的，连她都要吃醋了，给他娘只带了一件长款外套和一管口红，给安安倒是准备了那么多。杨莹还说这东西应该是三年前就托人买的，宋卓不喜欢带手表，宋和平以为宋卓嫌国内表丑，刚好也想着宋卓要去训练了，就托人带了只浪琴来，结果宋卓拿到手表后当天就去找了那外交部的阿姨。现在才明白当初应该就是去找那人帮忙带东西了吧。

因为现在出国的机会少，那人后面出国再回来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到了今年年初东西才到国内。寄过来后，杨莹在程梓安生日当天把东西拿给了她，说这就是算是宋卓今年给安安的生日礼物了。

程梓安这样一想心里又是甜蜜更多了，少女的怀春总是这样，患得患失，一下苦恼一下甜蜜。程梓希眼馋她那两条裙子，以前程梓安不是很在意这些，衣服借给程梓希穿也不是没有过。但是这一次程梓安很果断地拒绝了她，并且警告她未经同意不许穿出去玩，否则她就告诉娘。程梓希因为这事一个多月了还在和她冷战。

程梓安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但是也无可奈何。以前她当宋卓是哥哥，哥哥寄给妹妹的东西当然能分享给别人，但是现在宋卓已经算是她对象了，程梓安敢打保票宋叔叔和宋阿姨肯定也知道了，要不然不会最近半年来不会和她爹娘关系好那么多。

她收到宋卓信后就和宋卓保持了一个月两次这样的通信频率，她零零碎碎给宋卓寄了不少东西。姜汁红糖是寄的最多的，又有营养还能驱寒，除此之外还有容易破洞的纯棉袜子。程梓安甚至还在商场里找到了姜汁皂，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对于祛寒有没有效果，但是应该比起普通肥皂可能有用些，当然还有她早就织好的手套和围巾。程梓安也不管现在才五月，正是天气热的时候，她准备在每个月两次的寄包裹时间里，把她存的东西分批次地寄过去。

端午节她寄不了粽子，就寄了一斤腊肉和一斤粽米过去，让他自己一起蒸熟也算是吃了个肉粽了。中秋节她就寄月饼，月饼用油纸包严实了塞在铁盒子里，再用纸巾包着的生石灰当干燥剂，满满当当一盒寄过去，她在超市试过把月饼包装拆了，再用层层油纸包着放在铁盒里，拿出去外面过，放了一星期味道都没变，但后面她拿超市里卖肉的封口机给月饼再封了次口，才安心下来。

两人情意绵绵，你来我往。

12月份宋卓来信说，这次任务结束后可能可以回去探亲，希望程梓安能允许他先打个恋爱报告，再过多两年就能顺理成章地打结婚报告，通过后就回来结婚，等他努力建功，把她带到部队那边。

程梓安想了半天，在纸上写了两个娟秀的小字，“准了。”然后把信塞到包裹里，起身去给宋卓寄包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