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奴婢出去的时候听到好多下人在说下午徐娘子受伤的事，都说咱们在仗势欺人，”松露抹了抹眼泪，又道，“她们还说王妃故意欺负徐娘子，仗着背后有皇上靠着，还废了她的手。”

上官曦闻言愣了一秒，给松露递了块帕子，若有所思：“徐玉兰的手废了？”

这话应当是早就传到了谢夫人耳里，还提到了皇上，怪不得谢夫人会大怒，连饭都不给她们吃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但听她们说徐娘子的右手确实不能动了，”松露没接手帕，自己用袖子擦了擦，眼眸清澈，透着一抹失落，“奴婢本想去问个明白，但刚走过去她们就迅速地散开了。”

“我的那一针不过刚好卡住了她的血肉，并未伤及手筋，应当不会废掉她的手，”上官曦确定自己的银针并未射偏，她眼里闪过一抹思索，“难道是为了博得谢夫人的厌恶以及众人的同情，才造得此番说辞？抑或是有人趁此机会真的废了她的手？”

正思考着，松露却指着桌上的剩饭剩菜，苦恼道：“王妃，这些菜怎么办？王妃可不能吃，会吃坏肚子的！”说着还煞有介事道，“奴婢第一次吃隔夜菜的时候，整整上了一天的茅厕，还差点没命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攥紧衣角，似乎还在为自己活下来了感到庆幸。

“咱们当然不吃，”上官曦冷声道，她眸底掀起波澜，随手将食篮重新盖上，提起就走，身姿十分洒脱，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小松露，等着啊，我很快回来。”

松露不明所以，怔在原地看着上官曦离去的背影，神色不明。

......

香兰苑。

天色渐暗，月光渐露。

“滚！”上官曦刚爬上屋顶，就听见里面传来徐玉兰尖利的嗓音，“一群没用的废物！”

伴随的是一些瓷器被摔碎的声音，还有丫鬟的啜泣声。

上官曦偷偷掀开一块瓦片，透过洞口往里看，只瞧见里面站着一人，瑟瑟跪着三人。

站着的是徐玉兰无疑，只见她的右手被白色绷带严严实实地包裹了好几层，一张脸也熬得憔悴了几分，此刻模样狰狞地用脚狠狠踹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小银，“你这个贱婢！要不是你，我这只手怎会变成这样！”

小银被踹得跌倒在地，但她一刻不敢停，连忙爬回徐玉兰脚下，惊恐地不停磕着头：“奴婢错了！主子饶命！求主子饶命！！”

徐玉兰冷笑一声，目光如同淬了毒，她呸了一声：“饶了你？做梦！”说着又狠狠地用柜子上摆放的花瓶砸在她的脑壳上！

“哐当——”

花瓶碎落在地，伴着小银的倒地声，她的脸挤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死不瞑目，血从脑袋上不停地溢出，淌了一地。

血流到其他几人视线内，但她们目光不敢挪动半分，更不敢抬头，脑门上冷汗津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徐玉兰冷冷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小银，而后扫了其余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两人一眼，半晌冷声吩咐，“把她抬出去，处理干净。”

“是。”那两位丫鬟便急匆匆扛着小银的身体往外走去，脚步慌乱，一秒都不敢多待。

地上的血铺了一地，徐玉兰就像没看见一眼，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包裹严实的手，眼底又是一片偏执疯狂，尖锐嘶喊，“上官曦！你害我至此，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屋下这一幕被上官曦尽收眼底，她轻轻合上屋瓦，纤长的睫毛微垂，低眉思索，如此这般看来，徐玉兰的手是真的被废了？

上官曦从屋顶探头，看见香兰苑外徘徊着一个婢女，那婢女抱着食盒，愁眉苦脸地停在院门口，不时张望着院里，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这位婢女名唤春冬，是香兰苑里负责徐玉兰伙食的人，刚刚提着食盒来此，却见往日徐玉兰的贴身丫鬟小银头破血流地被另外两个脸色发白的人扛了出来。

她几乎被吓得呆住了，那两人也认得她，路过时还惨白着脸给她使了个眼色。

徐娘子的手被王妃伤了，这是如今整座王府都知道的事情，但谢夫人没有发话，王爷也尚未回府，谁都不敢乱动，徐娘子只能朝她们几个下人发脾气。

春冬犹豫着，想着万一饭菜凉了可能会更惨，于是咬咬牙就准备往里走，正在此刻脖间却蓦地一疼，她身形一抽，还未反应过来便晕了过去。

上官曦眸光幽幽出现在她身后，伸手一把扶住她，趁四处无人，迅速把两个食盒掉包，而后拔出春冬脖上的银针，在她悠悠清醒过来的时候，以迅雷之速躲到了假山后面。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春冬只觉得脖子疼了一下，她晃了晃脑袋，没多注意便继续往前走去。

上官曦从假山背面探头，瞧着春冬袅袅向前的身影，勾唇一笑，没再多停留，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假山处。

她没有注意到，香兰苑的另一边墙头还站着两人，一青一黑，皆在看着上官曦的一举一动。

青衣男子祁端摘了旁边树上垂落的一片叶子，蹂躏了几下，侧头打趣道：“你这位王妃还真真有点意思，那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跟传闻中的性格懦弱、不通文墨完全不搭啊。”

“她当然有意思，”黑衣男子桃花眼含笑，听着屋里传来饭菜被摔落的声音，声音雅淡，“只是本王这王府，可要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