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年龄不大，不到五十岁，却十分沧桑。

“爸。”

李强一下就坐了起来。

“你昨晚晕倒了……”

看着鼻青脸肿的李强，李佑德心中的怒火爆涨。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佑德声音低沉，隐隐之中带着几分愠怒。

他已经知道李强的遭遇。

他的心在滴血，不是第一次了，如何能忍。

“爸，我没事。”

说着，李强便慌乱的爬起床，想要逃离这里。

他不想看到父母心痛的目光和抑制不住的愤怒。

这，让他更难受。

“告诉爸，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佑德按住了李强，急切的问道。

“没什么？”

李强莫名的有些反感，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

“我是没用，但我的儿子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落寞和自责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听到这句话，李强的身形一顿，一股无名之火猛然涌上，他没由来的吼道：“说了没事就没事，不用你管。”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

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李佑德呆立当场，整个人显得颓废之极，瞬间就像是老了几岁。

慢慢的，他的眼眶红了，双手抓头，痛苦的蹲了下来，喃喃道：“儿子，谁都不能欺负你，我会跟他拼命。”

……

看着熟悉的地方，李强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

往日，他不愿踏入这个地方。

这里有他的屈辱，他害怕、担心，不知道踏入这个地方的那一刻会经历什么。

他尽可能的逃避。

这是他唯一可做的事。

他实在不想面对那几个给他留下阴影的人。

对于他来说，这无异于一个难以想象的恶梦。

也许这个噩梦会跟随他一辈子。

在他的内心深处，不可磨灭。

可是奇怪的是，他现在没有了害怕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时而痛苦、时而愤怒，时而狰狞。

脑海内一直有两个声音在交锋。

“杀了他们，一切都结束了。”

“不行，我不能杀人。”

“孬种，你就是个孬种，活该被人欺负。”

“不，我不是孬种，我不是……”

“你就是孬种，你怕了，你不敢面对欺负你的人。”

“胡说，我不怕，我敢面对一切。”

“你真的敢就杀了他们，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李强目光一凌，眼底深处有危险的光芒一闪即逝。

“没人可以欺负我。”

“对，没人可以欺负你。”

“你说的对……”

他的嘴角勾起，笑容毫无由来，却又十分诡异。

加快了脚步，他神情矛盾的往楼上奔去。

“哎哟，这不是强哥吗？”

刚进门，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了李强。

很多人都看到了昨天的那一幕。

大家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脸上的表情各异，有同情、有漠视、有冷眼旁观、也有幸灾乐祸。

有两个和李强走得近的男生想说些什么，可一看到脸色阴鸷的何宇和张建时，嘴巴又紧紧的闭上了。

这两个人，他们可惹不起。

他们一个是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一个是本地零售大佬的儿子。

两个人狼狈为奸，仗着家中的权势横行霸道。

不仅如此，他们手下还有一群小弟，跟着仗势欺人。

很多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来。”

何宇一声怒喝，白净的脸上变得扭曲起来：“你特么的，长本事了，竟敢叫帮手。”

张建站在何宇身旁，阴侧侧的，像极了一条阴冷的毒蛇。

李强本能的一颤，神情慌乱的走了过去，垂着头，不敢去看他俩。

“啪！”

何宇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狠狠的呼在了李强的脸上。

本就是满脸伤痕的脸上再次红肿起来，留下了五道鲜红的巴掌印，李强没有反抗，一如既往的可怜、无助。

原来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同学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人的眼中已有了慌乱。

“给我跪下。”

张建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李强的头发往下按，压得他不得不低下头，弯下腰来。

“特么的，还敢找人，你想做什么？”

“我看你就是找打，想死我成全你。”

就像是发了狂一般，张建用膝盖一下又一下狠狠的顶在了李强的腹部和胸口。

此时的李强就像是一条死狗一般，被当众暴打，却没有人任何人敢于表示出丁点的同情。

此时的李强遭到了膝盖猛烈的撞击，他再也忍不住腹腔里的阵阵痉挛，猛然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嗓子一甜，鲜血随着剧烈的咳嗽喷溅而出。

“我不是孬种，谁也不能欺负我。”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硬，以致于淹没了另一个声音。

他愤怒了，他疯狂了。

眼中有着一丝冰寒的杀机。

他缓缓的伸出右手，抓住了张建揪住他头发手。

在张建、何宇等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

他手上一使力，张建的手一点点被掰开，李强顺势站直了身体。

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他脸上依然有伤痕，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但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害怕和懦弱的表情。

他就这样站在了张建和何宇面前，第一次正面直视他们。

眼眶充血，变得赤红。

目光冰冷，变得嗜血。

张建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强。

何宇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人都呆滞了，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任人欺负的李强吗？

第一次，他们感觉李强变得陌生起来。

“咳咳……”

李强剧烈的咳嗽，鲜血喷溅而出。

喷在了张建的身上，那代表着纯真、上进的制服上。

斑斑点点的腥红，在蓝白相间的制服上极不协调，也极为怪异。

“来啊，干死我啊。”

“你们不是一直欺负我吗？来啊，我就站在这里。”

李强紧紧的盯着张建和何宇，低声嘶吼。

鲜血染红了他的口腔、染红了他的牙齿。

每说出一个字，鲜血就要渗出几分，看起来说不出的瘆人。

就像是地底深处爬出来的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