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汉克制住怒气，提醒对方。

“娃好像认生哩，你把娃给我吧！”

吴玉兰的婆婆却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嘴上还是她那般不得人爱。

“你老东西怕我抱了，还是怎么了，我说你老东西就是个老难日，前两天我玉兰上去给我说，她好心想帮你哄这小东西，让你安心去放羊，你却硬是没给，你是怕我们把这小东西吃了不成，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一家子人？”

这老东西的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而且说着说着，就上了高度，换做别人早闭门撵人了。

吴玉兰也是，好像是仗着有她婆婆给她撑腰。嘴上也是没遮没拦，没大没小，目无尊长，轻狂得不知道她是啥东西了。

“就是哩，叔，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家人？我和我妈是真心疼爱这小东西哩，才撵到你屋里来了，你以为我们是为了拍你老东西的马屁，才来得吗？”

真的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苏老汉一辈子跟人没怎么红过脸，吴玉兰婆媳两个也是看人下菜碟，才会这么张狂，上来就跟当掌柜的一样，想把苏老汉拿捏住哩。

苏老汉没翻脸，但还在要十七，可吴玉兰的婆婆就是不撒手。

吴玉兰的婆婆不仅不撒手，而且还依照计划好的，给吴玉兰使了个眼色，趁机把哭闹不止的十七，给到了吴玉兰的怀里。

“来，你上次没抱到，今儿抱上，出去转转，叫人都看看，咱们娘儿俩也是有良心的人，出去叫那些人都睁大眼睛看看！”

苏老汉心里咯噔了一下，起身就要去抱回十七。

“你看娃从刚才就哭得停不下来，你赶紧给我，我给泡着吃馍馍……”

然而就在苏老汉起来的时候，吴玉兰已经抱着十七，从门里窜了出去。

苏老汉刚要去追，吴玉兰的婆婆捂着头，哎吆一声，声唤着装病倒在了苏老汉的炕上。

并一把拉住苏老汉，**着说。

“他叔，你看我头咋了，怎么突然跟中了风一样，你给我热一条热毛巾，快些，要不然我今儿就要死在你家炕上了！”

苏老汉实在没办法了，想着先把毛巾接给，再去追十七。

就是这一点点功夫，吴玉兰抱着十七，已经窜到了**家里。

“走，小东西，我带你去见你亲爸亲妈，去见你亲奶亲爷，屋里的那个老东西，那不是你亲爷，那是你假爷！”

吴玉兰撵进**家地窑坑里，说的就不是人话，说的就是戳事弄非的话。

“哎呦，你这家子人还真的跟苏老汉那老东西四处散布的一样，还真的没良心。”

吴玉兰也不管围在院里核桃树下吃饭的**一家搭理不搭理她，她抱着十七，径直坐到了核桃树下的木墩上。

**一家子自然知道吴玉兰不是个东西，开始的时候，都没搭理吴玉兰。

吴玉兰，则丝毫不顾及**一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指着没正眼看十七的众人，挨个儿给十七说。

“你看，那两个就是你爸你妈，那两个老的，是你亲爷亲奶，偎在你妈怀里那个小的是你哥哥。”

人就是这么奇怪，十七哭了一路，却在吴玉兰说这话的时候，

瓷愣愣地瞅着**一家。这也难怪，十七已经到了知道爸爸妈妈的年纪，过去没少把苏老汉叫爸爸妈妈。

不过十七的脸上一直是害怕的神色，但异样到期盼的神色几乎和害怕的神色一样多。

原本**一家，打死也不会搭理吴玉兰这种人。可因上次**被抓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的**一家，尤其是脑子转得快的**的妈觉得这是个机会之后，不动声色跟吴玉兰搭起了话。

“那老东西是怎么给人说的？”

吴玉兰才不管**的妈安的什么心，她只管达到自己的目的。

“唉，我都不想给你老人说，我怕人又说我在这里头戳事弄非哩，可我也是有良心的人，我实在听不过去了，才来给你说这话的，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抱着这个小东西过来，我实话告诉你，是那老东西叫我抱上，专门过来寒碜你们，给你们往脸上做哩！”

就算这话是假的，**一家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还没说那老东西给人，怎么说我们一家子哩！”

**的妈，沉面冷色。

吴玉兰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但没表现在脸上。

“唉，那老东西居然掮着嘴，胡说八道，你们一家子一次没去看过这个小东西，也没给过这个小东西一件衣服一只鞋子，到处说你们一家没良心，对这小东西，连他那个外人都不如……”

“而且还说你们，反正从头到尾没说过你们的好话，你老人知道大队里的人，现在都怎么看你们的吗，大队里的人都说你们是豺狼虎豹，是鬼，反正怎么坏，怎么说……”

对**的妈来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方说得越多越难听，她就越是能把事闹起来。

见事情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的妈问吴玉兰。

“你敢给我们作证么，你放心，事后少不了你的！”

吴玉兰暗自得意，嘴上说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老人出去打听打听，我吴玉兰是个啥样的人，谁不说我嫉恶如仇，是个有大良心的人！”

就算到了此时，吴玉兰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吴玉兰抱着十七起身离开时，**一家都没人说来抱抱十七，看看十七，给十七说一句半句话。

反而是**一家都对十七满肚子的气恨，这点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至于十七，虽然才一岁半，但是经过这次，娃心里已经有了他有爸爸妈妈的这么个印象。

唉，有些事情，有些希望，“没有”远远比“有”，会让人好受些。

吴玉兰丝毫没顾及这些，这不是人的东西，离开时，倒是把**的妈那句。

“你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去趟那老东西家里，你看能行吗？”

“能行，这有啥不行的。对了，人都说你家的馍馍蒸得好，我拿两个回去尝一下。”

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吴玉兰拿上馍馍，才离开了**家。

吴玉兰走到半路时，遇到了出来寻十七的苏老汉，吴玉兰把十七塞在苏老汉怀里后，就跟着她婆婆上去了。

苏老汉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只是他怎么都没料到，人心能险恶到这种地步。

第二天傍晚，人们都下工的时候，**依照他妈的安排，用擀面杖敲着洋瓷脸盆，一路敲，一路来到了苏老汉院门口。

但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