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医生过来敲门。

赵教授和魏巧玲的第一次正式谈话随之结束。

擦了擦眼角，教授说道：

“巧玲，先去做个术前检查吧。”

魏巧玲不明白什么意思，鼓着大眼睛，教授一拍脑袋，又说道：

“身有恙，需医治。随马生前往，依言行事，少时即可。吾专候于此。”

在郯城急救时，魏巧玲已经接受过一次手术，那点外伤对她来说不值一提，而内伤她很清楚，身体原先的主人已经没了，只是没人知道而已，治有何用？！况且她很不喜欢躺在冰冷的床上，毫无知觉任人摆布。

看了看教授慈爱的眼神，既是她的义女，自己又“借”了人家身体，还是配合一下好了。

点点头，魏巧玲和马医生走了。

门一关，教授瘫软无力的坐在沙发上。

他看了看时间，已近凌晨1点。高楼上绚丽的霓虹灯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和文字。

他现在需要冷静，需要梳理，需要思考。

他回忆着刚才和魏巧玲从见面到对话的每一个细节，眼神、动作、语言；想起开封古城墙下第一次见到还是个黄毛丫头的巧玲时的情景；想起唐丽传递过来的信息；想起战国七雄.....

想着想着，老教授竟睡着了——他太累了——自从收到魏巧玲在马陵道跳崖自尽的消息开始，他就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直至刚才的一番极度烧脑的对话。

悠悠荡荡的，教授来到了马陵道恨谷崖，半空中，他看到巧玲满眼泪水咬着牙关跳了下去，他想伸手去拉时，突然又是如漆黑夜，火把照耀下，一个身披铠甲浑身是血的女子，左手执盾，右手执剑，纵身一跃......

教授两只手拼命的空中划拉着，却什么也抓不住，捞不着，而跳崖的身影一直在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会白天，一会黑夜，一会是巧玲浑身是血，一会又换了那女子满眼泪水，黑夜中宝剑透着寒冷凄厉的光，又像是那眼神：伤心、哀怨、悲愤、决绝......

“赵教授醒醒！醒醒！”

微微睁眼，是马医生。

“教授您做噩梦了吧！”

“手术做完了？”

“是的。非常顺利，各项生命体征都很正常。不过现在还没醒，让她顺便也休息一下吧。”

“那就好！现在几点了？”

“快3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我想去看看巧玲。”

“看您也很累了，刚才两只手还一直在乱舞乱抓，要不您也先好好休息一下？”

“现在睡不着了。”教授苦笑道。

“嗯，那好吧。有个情况我得跟您说一下。”

“什么情况？”看着马医生迷惑的神情，教授心里大概猜到了些，“快说说。”

“是这样的，我们给巧玲拍了脑部CT，和郯城带回来的进行对比发现，她的脑部淤血非常奇怪。”

“啊？奇怪？怎么说？”教授一下子站了起来。

“您先别紧张。只是形状很奇怪。一般来说，淤血是呈不规则形状的，她的又是外伤导致，通过自然吸收，还有手术处理，更不可能有规则的形状。可是她的淤血形状一直呈规则的几何图形。刚才的手术明明已经彻底的把淤血清除，然而术后扫描结果，又发现了那个几何图形的阴影！更奇怪的是，时有时无！”

“几何图形？什么样子的？什么叫时有时无？”

“是个椭圆体，大小形状接近于鸽子蛋。时有时无就是在CT片子上有几张很明显，有几张隐约只有轮廓，而有几张完全消失不见！准确说是各占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她的这个阴影部分不仅有规则的图形，还呈现某种规律性的变化。”

赵教授以为是巧玲的语言沟通方式让他们迷惑，想不到是这样一个情况！他并不是医学专家，何况医院顶尖的专家就站在自己面前，连他也迷惑不解，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那这个阴影对她有什么影响呢？”

“这个需要观察。”

“好的。那就让她在这里好好疗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嗯。如果不是有那个阴影，按照她现在的状态，跟常人无异，完全可以出院的。”

马医生看了看表，“半小时后例检，要不到时我来叫您一起过去？”

“这样也好。辛苦你们啦！谢谢！”

就在两人握手道别时，门被撞开了，一个满脸惊惶的小护士闯了进来，大声叫道：

“不好了不好了！”

赵教授和马医生同时一愣，二话没说，夺门而出。

“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边跑边问道。

“魏...巧玲...巧玲...她...她...她杀人了！”

“什么？！”

赵教授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上，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这一摔可把马医生和小护士给整得不知所措了。

“快！叫人，送急救室！”马医生先冷静下来，一边安排抢救赵教授，

一边问道：“魏巧玲在几楼？”

“就在...在...一楼...急救...急救室！”

“啊？！”马医生这下真有点晕了，

“她不是在三楼康复室吗？怎么又跑到一楼急救室去了，还...还杀了人？！”

“我...我...我也说...说不清了！”

“那正好，把教授带上！”

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

找推床的，叫人的，帮手的，按电梯的，一个个手忙脚乱。

一楼急救室更乱！

不光是急救室，还有一楼的收费大厅，急诊科......

急救室里的病床翻了，地上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已经看不清模样的年轻人；收费大厅地板上躺了四个，两个已经不能动弹，另外两个哭爹喊娘的满地打滚，地上满是碎玻璃渣子，还有一地的散发着浓烈酒气的呕吐物，急诊科的护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医院的值班保安正在整理桌椅收拾残局。

还有一大群病人、家属，医生、护士们，在远处围观，谁也不敢近前。

一位高个美女，站在大厅**，双手叉腰，下巴微微抬起，一脸不屑。

没错，她就是魏巧玲！

很快，两辆警车开了进来，下来十几位民警。

带队的男子三十上下年纪，一米八大个，浓眉大眼，一身虎气。

“控制现场！”

民警迅速在四个方向站位警戒。

那队长扫视了一下全场，又看了看站在大厅**的魏巧玲，一时摸不清什么状况。

那保安一见是刑警队的吴钢，像见到救星一般，马上跑了过来，

“吴队，您来了就好了！”

“怎么回事？”

“这几个小年轻喝醉了酒，里面那个醉得最严重，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进来就大呼小叫的，因为这个点就我一人值班，说他们几句还被他们打了一耳光。挂号收费的护士被他们吓得不轻，下来接诊的陈医生和护士小钟又被他们嘻皮笑脸的围在中间，小钟不知道被谁摸了一下屁股，哭哭啼啼的就上去了......”

“说重点，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吴钢手指满地狼藉。

“这一伙人全被这位美女三下五除二给收拾了！”

吴钢有点吃惊，他又看了看魏巧玲，个子居然和自己差不多高，年纪轻轻像是个大学生，有模有样，关键是那双大眼睛，看到她的眼神时，让他突然心中一紧。

定了定神，他招手示意魏巧玲过来。

她没有动。

“你，请过来一下！”吴钢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还是一动不动。

吴钢剑眉一挑，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