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玥想着，禁不住泛起泪花儿。

小姑娘身旁的少年不由一顿，觉着眼前的小丫头不该是这样的。小丫头该是自由自在的，该是无忧无虑的。

此时那一双清澈的眸子被水洗过似的，湿漉漉的。

下一瞬，只见眼前的小丫头憨憨一笑，还咧了咧嘴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啊对了，我的蝴蝶珠花呢？”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滴溜溜地挂着两滴眼泪，要掉不掉的，好不可怜。

慕容玧和少年心里俱是一颤。

慕容玧本想自个儿去寻，没想到一路静默的少年竟抢先开了口。

“你们在此处候着，我去去便回” 少年浅声，便转身离去。

慕容玧看着远去的少年，眸子深了深……

迈出门后，白子烨无奈自嘲。

他常听到山中师弟们谈论他们这位大师兄多么清泠无私之类的云云，

今日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丫头，自发开起口来。

这倒是有些不像他了……

想不通，索性就此作罢，他微一拂袖，阔步行去。

出了门，他一路索寻无果。

脚程倒是越发快了起来。

他只是看不得小丫头眼泪巴巴的可怜模样，绝无他意。

然而，像是跟他较上劲了一样，任凭他在山路上逡巡一周，硬是找不见半分珠花的影子。

一向面容清越的白子烨，也不知是不是急的，脸上微微泛红，此番倒是露出同龄人该有的神情来。

*

时间长了脚似的，快得没边。

半晌，索求无果，少年终是决定离去。没想到，借着光线的反射，反教他给寻着了——

原来还是在那个小坑里，那个绊倒阿玥的小坑。

借着树华和角度的掩盖硬是让这不大不小的珠花给藏了去，倒是像它的主子一样，古灵精怪的。

他只觉好笑，典籍浩繁的经史策论难不倒他，门中繁杂的大小事务压不垮他，想不到今儿个差点让一个小珠花给眯了眼。

接着，他踏步走去。

走近一瞧，坑里的蝴蝶儿珠花不知怎么破了个角，虽不明显，但仔细一瞧都看得到。他俯身，挽袖捞出。

珠花上的蝴蝶扑棱棱的，即便残缺也尽情绽放自己的美。他不禁想起小姑娘讲的破茧成蝶的话来。

须臾，他轻拍蝶翼，把珠花放入怀中，转身离去。

却未注意他隐入山门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少年，衣衫褴褛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五官满是灰尘，教人窥不出本来的样貌。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平添了几分光彩。

家门蒙受无妄之灾，全府上下百十条人命无端惨死。一夕之间，他被迫从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沦为食不果腹的草芥平民，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酷似难民的行头，他眼角微微湿润。

难民吗？

是了，还是从南方逃来的连一寝安卧之地都没有的难民呢。他自嘲一笑。

他曾无数次想过就此了却残生，随族人去了……

可每当夜里他想起家门无数冤魂鲜血淋漓的惨状，他都会猛然惊醒——

他想，懦弱的死去，他……没有资格！

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为惨死的家人报仇！

他不仅要活着——

他还要好好地活着！

让那些宵小之辈向他的父母忏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