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房间内潮湿阴冷，雪染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里是地牢，她又回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嘴里喃喃自语，语无伦次。

房门被推开，外面的一些光亮照射进来，一名侍女端着一盆热水和一件干净的衣裳进来。当房间里的蜡烛被点燃的时候，雪染才缓缓睁开那沉重的眼皮。

她侧躺着，看到有名侍女靠近自己，几不可闻道：“你是谁？”

侍女见她醒了，便解释道：“我是妖皇下令来照顾你的侍女，你唤我小小就好。之前你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我已经提前给你换过一身衣服了，可是你伤口又裂开了，现在你得再换一身衣物。”

小小慢慢扶起雪染，可是伤口太深，每挪动一个角度都是一种煎熬。

雪染只觉背后黏糊糊的难受，如果不是小小扶她起来，她自己一个人绝对起不了身。

随着衣服被慢慢脱下，凝固在衣裳和伤口之间的血液被缓缓与身体分离，那种刺入骨髓的疼痛深深地烙印在雪染的心中。

小小把干净的毛巾用水润湿，帮她把残留在伤口周边的血渍擦拭干净。她每碰一下，雪染就颤抖一下，后背上面密集的伤口看得小小自己都头皮发麻。

清理完伤口，小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她拔掉瓶塞，把瓶子里的绿色粉末倒在手上，提醒雪染道：“这个药粉一会儿附在你的伤口上可能会比刚才更加疼，你要忍着。”

雪染闭上眼睛点点头，她深呼吸做好了准备。

小小也不再啰嗦，把手掌上面的药粉一把拍在雪染的左肩背处，雪染一声闷哼差点儿就要跳起来。

接着是右肩背，然后到中间背部，再到腰背处......

整个后背上完药的时候，药瓶也刚好空了。

小小给雪染用细布包扎好后背的伤口，给她穿好干净的衣物，示意她趴着休息。

雪染刚才疼得满头大汗，刚擦掉的汗水又从皮肤里渗出来。药效在持续发作，因而她后背的疼就从未停止。身体的每块肌肉都在传递给她难以忍受的痛苦，往外渗出的血液和药粉混在一起又倒流进伤口里，却忽然传来一阵清凉。

刚才明明是奇热无比，现在竟是冰冰凉凉的，感觉还挺舒服，雪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又睡了过去。

但是她一直都没有办法深入睡眠，始终保持着浅睡眠的状态。所以当侍女再次进来的时候她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起来喝点儿汤吧。”侍女把碗端到她面前。

雪染撑起身，接过碗，里面满满一碗鸡汤，她顿了顿道：“这是鸡汤？”

侍女点点头：“妖皇吩咐了，你不是妖，所以这段时间的膳食一切都以人界清淡补气来安排。”

雪染舀起一小勺吹了吹，浅尝了一口，任何调料都没放，纯纯的炖鸡汤，不是很好喝。

现在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能不让她吃生食都不错了。她也不矫情，当着小小的面很快就把剩余的鸡汤喝完了。

小小又端来一碗皮蛋瘦肉粥给她，示意她这里是剩下的食物。

这碗粥比鸡汤好喝，起码皮蛋有一定的味道。

像完成任务一样进食完了以后，雪染才有心思好好打量自己在的这间房。屋里的陈设简单，除了自己这张简陋的床榻以外还有一张看上去不怎么平整的石桌，奇怪的是石桌配的竟然不是石凳，而是三段粗大的木桩当作椅子。整个房间看上去甚是简陋，但也比那地牢里待着要好上许多。

小小观察到雪染的神色奇怪，见她几欲开口想说话的样子，便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在这妖界我还是能掂量得轻重的，我看你也是一个命苦之人，妖界不适合你待着。”

“妖界换君主了？”雪染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

小小瞧了她一眼，坐在其中一个木桩上：“嗯，就在一个月前。”

雪染继续问道：“那新君妖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见他似乎很暴躁，不是一个友善的人。”

小小被雪染逗笑了：“不论是仙界还是人界，亦或是魔界妖界，试问哪个地盘的君主是友善的？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地位是权力的象征，但同时也随时是一张催命符。若是个个面慈心善，这帝王之位都不知道易主多少次了。”

原以为小小只是点到为止，现在看这架势感觉她是个能深入了解的朋友，雪染见她笑，她也跟着笑。身上的伤口还在疼着，雪染笑起来显得有些刻意。

小小补充道：“只是现如今的妖皇当初并非妖界太子，而是靠血腥暴力强行上位，加之他血统不纯，在妖界备受歧视嘲讽，所以脾气才会比一般人要暴躁吧。”

雪染顺着小小说的话陷入沉思，而后道：“如此说来，他是庶出。”

“倒不是。”

“此话怎讲？”

小小起身，出房门之前解开了雪染的疑惑：“当今妖皇原先乃是前任长公主与一个凡人的私生子，妖界皇位本与他毫无干系，可他野心太大，一路杀伐无数，才造就如今之局面。今日我与你所说之事你切莫声张，自己心里明了就好，否则没有人能保得了你下次，而你也就当我从未说过。”

这些道理雪染自然是心中明了。

两日后，雪染身上的伤口经过药粉的治疗，已经有一部分开始结痂，她能够自己更衣下床走路了。

然而，离怨这个不速之客却自己一个人来看她。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与第一次不同，这次的离怨把头发盘好，其上套有金发冠，身着一套淡青色常服，冷峻的眉眼间虽仍有肃杀之气，却不似之前的浓烈。远远望去，说他是一位翩翩公子都不为过。

“允你两日反思悔过，现下时日已到，前两日你未尽的义务，现在也该尽尽了。”

雪染没想到这离怨如翩翩公子般走上前来靠近自己之后突然会把自己强势地摁在床上。

有了上次被她偷袭的经验，离怨这回没有把自己的脸凑上去太近。他暴力地把雪染按趴在床上，修长的手指捏了个诀，雪染的衣物便被褪去。然而刚刚结痂上的一部分伤口以及还未开始结痂的伤口赫然闯进他的视野。这么纤薄雪白的后背现如今伤痕累累丑陋不堪，似是一方圣地被污浊沾染，离怨猛地放开她，又念了个诀给雪染重新穿上衣服。

“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刚才离怨放开她的时候，雪染起身用力过猛，把刚结痂的伤口给撑裂了，一阵火辣又冲上她的天灵盖。

原本有些可怜面前的这个女人，在听到她这般言辞之后，离怨心中的那一丝怜悯瞬间烟消云散，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间简陋的房间。

这两日一直照顾她的小小被换成了另一位侍女，雪染认为换不换于她而言都没所谓，可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她会再次承受地狱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