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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消失的凤曦


亚洲西部,无名孤岛

人烟萧瑟的港口坐落在亚洲的最西部,面对着壮阔浩瀚的大西洋。而实际上,在海图中是无法找到这个港口的,仿佛在其周围天生着一个干扰磁场,就算是如今最为先进的卫星定位系统都扫描不到它,它就似那沧海一粟,是人类社会遗忘在浩荡汪洋中的一座孤岛。

这样的无人区本不该有港口的,但在1988年中旬,阿姆卡茨学院的一支作战小队在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中迷失方向,登上这无名的孤岛,半年的孤立无援让他们自力更生,在那里开创阿姆卡茨的第一个分据点,经由十来年的开发,终于建成港口,重新踏上那航海的征程,重归那坐落在东欧的阿姆卡茨总部,而所谓的无名港口便也由此而来。

如今,阿姆卡茨西亚分部。

幽暗潮湿的地下三层,一名邋遢的老头儿生得一副华夏古稀老儿的模样,干瘪的嘴唇叼着根正咕咚作响的水烟,瞳眸深处的浑浊渐散,隐隐绽放着深邃而古老的奇光。

“奥林匹斯真的会闹腾,此次竟用诡异的名义派出波塞冬试探华夏的事情你知道了吗?”一道稍显臃肿的东欧人身影操着一口极其地道的东北腔调推门而入。

“你说呢?”老儿猛地吸了口水烟,淡淡地瞥了来者一眼,“否则我又何苦千里跋涉到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来?”

“也是。那些奥林匹斯的外神啊!里面至少得有一半是蛀虫。现今诡异复苏,世界都岌岌可危,祂们却依旧生着百八十个心眼,明面上与各神国团结,背地里却……”亨利摩挲着自己那金棕色的大胡子,面容愤懑,“所幸,你们华夏神国的广力仙君去得及时,那奋力的一刺,简直惊天动地啊!”

“就算仙君不去,那波塞冬也无法到华夏国境内闹腾,你以为高天原的天照女神为什么会出现得恰到好处?祂早就在那暗中观察着海神波塞冬的一举一动。”

“啧,对啊!为什么?华夏和东瀛的关系可是各国皆知。”

听到老儿提及天照女神,亨利稍愣了愣,碧蓝的瞳眸中洋溢着疑惑,“按常理而言,他们的神国应该不会协助华夏神国才对。”

“被打怕的。”说到此处,老头儿似乎有些忍俊不禁,“当年高天原不知从哪里得知华夏神国六界闭三,竟大举进犯,结果打不穿那仙界的大门不说,还被斗战胜佛一路杀到高天原,一棒子挑翻三位至高主神,至于祂们的父神,则是被东华紫府少阳君摁着打,生生地将进犯演变成保卫战。最后,帝君告知祂们,若华夏哪时被外神侵犯,那第一个找的就是高天原。”

“Oh, My God!华夏神国竟……竟如此生猛的吗?”亨利瞠目结舌,不由自主地暗自打着寒噤。

“应该的。那俩都是天生地养的神明,东华帝君更是洪荒便随仙地碧海苍灵而生的古神,当年他提着苍何剑为华夏神国杀出一片四海八荒的时候,高天原的神明都不知在哪玩着泥巴呢!”

“嘶……你们华夏有句名言流传甚广,好像叫什么来着?恐怖如斯!”亨利竖着大拇指,碧蓝的瞳眸中流光溢彩,恐怕早已在心里把华夏神国和阿斯加德作了番比较,旋即似乎又意识到了些什么,有些惊疑地看向老头儿,“你们华夏的异能者机构已经能与神国正常议事了吗?”

“嗯?”

“否则那些神国秘辛你又从哪来的?”

老头儿恍然,暗恼着轻拍着嘴巴,旋即笑容高深地对亨利说道:“多学学华夏文明吧!我们那还有句老话,叫‘山人自有妙计’。”

亨利瘪着嘴唇,显然是不相信老儿所言,哪来的妙计能够让凡人得知神国的秘辛?应该是华夏掌握到与神国沟通的高端科技才对,老头儿不想透露倒也无可厚非。况且如今也并非关心这个的时候,他到这儿来,可不单单只是要听老头儿自豪地介绍自己祖国的神国如何强大的。那件事情,才是离他们最近,且极为重要的事情。

“那小子的双圣瞳中的【凤曦】离奇地消失了,但体内血溯后的金凤血脉似乎还在,而且锦城最近总有剧烈的异能波动。”

“消失便消失吧!意料当中。”

老头儿看似很平静,但那眼神却逐渐变得矍铄而复杂。

留给那孩子的时间……恐怕已经不到三个月了。

“总部那是不是有个金凰血脉传承的S级学生?”

“对。似乎也是你们华夏锦城的。”

“给她放假,将学院的公假旅游地点改为锦城。如果说要压制住魔火焚身的凤,那带着世间最纯净烈焰的凰是最佳选择。凤与凰的血脉纠葛终究会将那两个原本天各一方的孩子紧密地联系到一起。他们终究谁也无法脱离那刻在命运中的劫难……”

******

华夏。

锦城老城区。

老旧的烧烤店坐落在那种满柏树的街区末端,门庭冷落、冷冷清清,几位约莫有二十岁左右的服务员坐在零落摆放的桌椅旁打着扑克,消磨无聊的时光。

铛铛铛——

正当此时,被缓缓推开的木门带动梁上悬挂的铜铃摆动,少年举步跨入店中,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中掺糅着微弱的光,轻轻闪亮。

“你好,我们营业时……”

梁冰轻抬螓首,却是在看清来者模样时话音忽的一噎,若水汪汪的双眸中倒映出少年煦如春阳般的笑脸。陈非铭走到牌桌前坐下,经由三周来的相处,他与驻守在锦城境内的这支B级小组倒也算是混得熟络,“冰姐,我可不只是单单来吃烧烤的。”

“那陈少爷你有何贵干啊?”

梁冰明知今日就是陈非铭精神力检测出结果的时候,却故意带着一抹坏笑给他下套,“是来打牌的是吧!行,我把位置给你,你慢慢玩,别急着啊!但那筹码……你懂的。”

“你们是有多缺钱啊?要我来当这个送财童子……”

可不就是送财童子吗?自己的牌技有多差,陈非铭自己心里清楚……回想以往过年时,一旦和长辈们上了牌桌,他的兜里的红包多半都留不到年初一的凌晨。

“没办法啊!”司小音瘪着红润的嘴唇,无力地抬首望天,“姐姐们都是月光族,平日里靠着明哥和烧烤店副业接济着倒算勉强,可最近市场行情不好,队长又重伤,虽说有五险一金,但龙盾局的附属医院简直就是个销金窟,明哥也成月光族了。”

陈非铭:“……”

他不是没想过无名英雄的清贫,但却未曾想竟如此辛酸,虽说那大多都是梁冰和司小音自己作的。

“嗯?不对啊!周组长自己的工资呢?如果他和明哥一同付款的话,明哥也不至于会沦落为月光族的。”

“当你以后遇到个自己喜欢的普通人就会明白了。”梁冰眼中少有地流露出温情,“我们异能小组啊……守护着整个人类的社会,却又是游离在社会外的幽灵。

我们能有情,却最忌讳成家,因为家是对我们而言最珍贵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软肋,一旦小家受到威胁,痛苦的就是我们,在‘小家’与‘大家’间,我们早在加入组织时就有了选择,可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

嫂子和小侄子都是普通人,组长为保护他们只能隐藏身份,一次工资的不上交对于嫂子而言算不得什么,可若她查到资金流向是医院,便势必有所猜疑,组长的隐藏终究也会功亏一篑,指向他后方‘小家’的危险亦会悄然萌生。”

护着人类,却游离在社会以外,若那无根的幽灵,纵有家也难回……

家?

陈非铭暗自苦笑。

所谓的“家”可不单单只是安居的屋子,他的家早在其父母五年前离开后便摇摇欲坠,苦苦支撑着这个概念不崩溃的,是他三叔陈少卿和他三个月前刚多出来的那位三婶柳芸曦待他如子般的温情。

可就在那日孤山古寺行以后,他三叔和三婶竟一同失踪,陈老爷子不得已出山执掌百亿集团,而他的那个“家”的概念也分崩离析于顷刻间,如今的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家可归。

异能守护者……

倒是极适合他的职业。

“我能加入你们吗?”

“你?确定吗?!”

司小音有些吃惊,出身优渥的异能者他们并非没有见到,也曾试着拉拢过,但很少有主动放弃财富而隐于暗中做守护者的,似陈非铭这样主动申请的,倒委实是稀奇。

“你就算要申请成为异能守护者也不会是到我们组里,听队长说,你拥有圣瞳,而从你的血样来看,你体内还有另一只神兽的血脉,也就是说,你是个双圣瞳高危异能者。”梁冰复归往日里的冷静,做出沉着的分析。

“高危异能者?”

陈非铭轻轻蹙眉,“所以我因此不能成为异能守护者吗?”

“不。利刃和野兽只在一念间,你此刻宛若张白纸,防止成为‘野兽’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你收归于‘利刃’,只是收你的不是我们,锦城中唯一有资格收归你这把‘利刃’的,只有【血月】小组。而且……你有考虑到你爷爷的意愿吗?”

梁冰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考虑到其他人都没想到的问题……陈非铭的二叔在边塞,三叔和父母失踪,此刻的监护人便是执掌着百亿集团的陈老爷子,而华夏有句古话叫“创业容易,守业难”,作为陈家一脉单传的陈非铭,陈老爷子真的会放开对他的束缚吗?按常理而言,是绝无可能的。

“放心。我只是明面上陈家一脉单传的继承人,但老头儿年轻时风流,难免有些不为人知的种在外面。更何况,他并不喜欢我们一家,在他的眼里,我的父母是玩物丧志,我是废柴,我们是蚕食他家产的蛀虫。我是废柴我承认,至少在某些方面,我的确让他失望。但他……也不能由于是长辈就去贬低我的父母啊!”

陈非铭说得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人有些心疼,没有谁作为孙子的身份时不想与祖辈亲近的,可对于他而言,他付出的情感却由于自私的长辈而化作伤自己最深的利刃。难怪……难怪在他的眼中,在他三叔和三婶失踪的那刻起,于自己而言的真正意义上的“家”便已分崩离析。

“行吧!那等组长送来你的检测表后,我就帮你写封推荐信给苏组长。”

“我能不能直接跟苏老哥提?反正他知道我有圣瞳。”

梁冰:“……”

嘿老弟,虽有后门但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至少走个形式啊!有没有情商?人家给你开后门都静悄悄的,你走个后门却明目张胆合适吗?那肯定是不合适的。

“谁说陈小哥要去【血月】的?咱小组就那么差吗?差到无法多养一名异能者?圣瞳又如何,他精神力才堪堪B级,可不到特殊小组的招收门槛。而且他体内出了问题……”

“明哥,组长!”

眼看着周琛和周明并肩回到烧烤店,原本毫无坐相的司小音瞬间起立,露出笑脸,甜滋滋地喊了一声。

“周组长,什么问题?”

“你自己看吧!”

陈非铭接过自己的检测单,包括精神力在内的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但在血脉那一项里面却标注着一行小字:“金凤血脉至纯,却似无异能波动且有细微污浊。”

“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圣瞳【凤曦】消失了,至少暂时消失了。”

暂时消失……

陈非铭亦是如此认为,毕竟那上面都写着血脉至纯,【凤曦】的消失便不会是永久性的,而且多半表内提及到的细微污浊有关,至于那污浊究竟是什么?那陈非铭便不得而知了。

“对了!”旋即,他似乎又想到什么,“我只是B级的精神力而已,也就是说,我那天的瞳技只是声势唬人,折翼天使……”

“不必管啦!”周明轻笑着拍着陈非铭的肩膀,“你以为那次我们的任务真的有误吗?若非那时孤山古寺的那群僧人出手相助,我们倒真不知华夏境内的传统异能者除道统外还有佛修,但该感谢也是得感谢的,如果不是你,我哥恐怕撑不到救援的时候。”

陈非铭老脸一红,有些腼腆地垂首,“应该的、应该的……往后咱们可都是战友了,小弟望各位多加照顾。”

“那是自然的,老五,以后我就是你四姐啦!”

“……可是小音,有没有种可能,我实际上比你大两岁?”

司小音:“……”

“好啦!论资排辈的事情等陈小哥……”

“组长叫我非铭就好。”

“嗯。”周琛轻轻点头,继续说道:“论资排辈的事情等非铭参与搏杀训练成为正式队员以后再说。”

“是!”

******

霓虹灯光中,是伴随着音乐宛若群魔乱舞的年轻男女,青春的躁动荷尔蒙在酒吧的喧嚣中得到肆意的宣泄。

与此同时,王帅宇与温韶芸激烈地拥吻着离开喧嚣,正当他们撞到房间里时,衣物早已散落遍地,满屋皆是旖旎与香艳。事后,他两指夹着正燃的香烟,缭绕的烟雾朦胧其满是惬意的面容,可就在他掀开被子的瞬间,心脏停搏,身躯也是迅速干瘪,宛若浑身的血液在顷刻间便蒸发殆尽。

“抱歉喽!千年前神国妖界闭合,凡间的灵气过于稀薄,为了等到妖界重开,我只能每百年换个身份寻找猎物,你很不幸……”温韶芸轻轻掀开被子,身后妖异洁白的九尾遮挡住她的玲珑玉体。

“就算你不再是千年前的模样,如今的我又如何配得上你?”温韶芸看着那手机相册中的某个身影,眼中流露出温情与悲哀。

旋即,她整理好服装,在走出房门的那个瞬间,她又将以正常人,以温韶芸的身份在社会中生活百年,如果妖界再不重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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