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原身可悲。

程蔓看不得别人漠视生命，唯独原身，回想起来，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许是还有原身遗留的情愫作祟。

她是有些心疼原身的。

被三胖子算计不是原身悲哀的开始，最初的漠视冰冷还是来自于原生家庭。

程家是有两个职工组成的家庭，生活的城市朝气蓬破，从经济上来说，是绕有富裕的家庭。

不像眼前的这个县城，看着不大，房子也大都破败不堪，风一吹过，地上黄土飞扬，唯有几座刷了大白墙的建筑因着进进出出的人群而显出几分热闹。

程蔓没有走过去，她知道里面其实东西匮乏，没有程家附近百货里香甜可口的糖果，也没有好看的衣裳鞋袜，哪怕这些在以前她也只在别人的身上嘴里看到过。

程蔓回忆着原身的回忆，轻笑着看了一眼供销社，转道去了另一条路上的邮局。

邮局八点半才开门，程蔓站到阴影处，从挎包里拿出前两日就写好的信，一如既往地在夹层的地方发现两块钱。

别看才两块钱，这几乎是原身除了维持身体所需的吃喝后，一分一分地攒下来的，对于一个只能拿工分挣钱的人来说是极为不容易的。可据程蔓所知，无论是当爸的还是当妈的在明明都有工作的情况下，每每来信却都是在哭穷。

就像当初下乡，也是鳄鱼眼泪一抹，半点真诚不见，却把原身骗得心甘情愿下乡了。

不对，也不算是骗。

心甘情愿倒是真的，程蔓捏着信封一角，也没打算添几笔，等邮局门，照旧填了那个在心中滚瓜烂熟的地址，掏了钱，就把其他抛在脑后。

是的，每月的十五，是原身固定给在城里“受苦受累”的父母家人奉献自己的大好日子，只是很快就不是了。

程蔓又不是傻子，也不乐意去当这个孝女，有这点钱，吃上几个大肉包子不香吗？

有本事，他们跑过来抗议。

只是这车费他们舍得？

程蔓、童琳琳和另一个女知青是去年过完年下得乡，年底的时候，另外两个人都要请假回家。

程蔓也心动了，为此还攒了钱，可后来被程家父母苦口婆心的劝住不说，连钱又都被骗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让他们多吃了几口肉。

反正原身吃不上。

她以为自己也可以走，就把队里好心分给知青的猪肉换了钱票的，也就是后来马金珠心存同情，送了三只白菜饺子，算是过完一个年。

难道程家人不知道知青后下乡的艰难，不见得吧，否则也不会想着法子留下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后，又把程母亲的肥皂厂的正式工作让给了大女儿，至于程蔓这个小女儿，在她从马金珠口里得知若有个临时工作也不是不能从大队支书那里拿到回城手续后，叶求过程母。

至于结果，程蔓呵地吹了一声口哨，愉悦地离开邮局。

程蔓捏着那两块钱，程家大小姐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穷过。

程蔓晃神的时候，远处走过一个人，

程蔓迈出去的脚顿时收了回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进了邮局，约莫十五分钟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解劭。”程蔓从旁边跳了出来。

解劭脚步一顿，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被吓到的样子，只是困惑地看了程蔓一眼。

他们不熟，甚至从未说过话。

严格意义上，昨天才是他们打得第一次照面，而过去一年，不是解劭避开，就是原身躲得远远的。

无他，从程蔓来到南马河生产队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有个被狼群养大的“狼崽子”。虽说也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但因此让解劭的身世带出来了一点传奇的色彩。

四九年前，解家是个地主，为了保住独苗解大少，捐出了全部家产后，解地主两夫妻就去世了。解大少孑然一身，除了一座空荡荡的老宅别无他物，想要娶妻十分困难，一直到二六二七了才娶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流浪来的哑巴女子后，很快就生下解劭，又过去几年迎来龙凤胎。

对于解大少来说，养活五口之家并不容易。偏饥荒三年的时候，在其他人或多或少暗地里卖儿卖女亦或是有人被饿死的情况下，解家夫妻却依然养活了解劭兄妹三人。饥荒还未结束，解家藏着大批钱财的消息不胫而走，解家老宅这么多年耿氏明里暗里被不知道挖了几道了。

当然一直以来没有收获也是真的，于是就有人动了歪心思，在某次狼群下山的时候。把解劭丢了过去。

那可是山上和山下互相夺食的时候。

为了救之，解家夫妻连夜入山，再出来的时候，解大少断了一只腿，他的妻子也是少了一只胳膊，然而被作为饵食的解劭完好无损不说，还被养得白胖的。巧的是，解家夫妻离开的当天，解家老宅失火，就留下几间原本作为长工看顾牛马的破败瓦房，这才暂时让有心人退去。

解劭从被叼走到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天过去了，据一些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说，解劭其实不是被解大少夫妻所救，而是被狼群护送下山的，为此才有了狼崽子的称号。

至于解大少夫妻，一个在得知老宅被烧毁后就彻底病倒，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另一个人虽为了孩子苟延残喘多活了几年，却也最终丢下三个孩子走了，那个时候解劭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一个大小孩带着两个小小孩，可见日子过得会何其艰难。

原身还在的时候，那么不关心的人也听到几耳朵，一直到解劭成年，解家兄妹三人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为什么这样说呢？是因为这两年解家那对龙凤胎才因为长点肉被解劭允许偶尔出来放风。

程蔓却不这么想，一是原身的记忆里。唯一一个在她绝望的生涯中给予过亮光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二来嘛，只能说是直觉。

“解劭，我们做笔交易吧。”

解劭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从这个女知青嘴里听到这样的话。